维克多的视网膜中已经出现了重影。

“没事了，维克多，没事了。”

双眼涣散，理智濒临破碎的维克多听不见。

来自过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了。

[太好了，维克多，接下来就是全国联赛了！]

全国联赛……这是他距离梦想最近的一次。

他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目标。

但，还有……

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

——他想让他的父亲来看一次他的比赛。

[好吧，你没有来，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赢了。]

哪怕只有一次。

‘我也想你为了我而骄傲。’[你永远都不会来看我的比赛是吗？]

[是。]

梦该醒来了。

“睡一觉，维克多。”

塞拉斯趴在实验舱的玻璃上，他看着已经闭上双眼的维克多，声音低沉，“等你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

不会。

不会好了。

永远也不会好起来了。

维克多无力地跪倒在地上，银色机械骨骼包裹着他的身体，右眼散发着不祥的红光，非人的冰冷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永远，也打不了橄榄球了。

他成了一个半人半机械的怪物。

维克多低下头看着那双陌生的手。

银色的、冰冷的、钢铁构建成的手。

维克多看向塞拉斯，那是他的父亲，这间实验室里最清楚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男人。

“你对我做了什么？”维克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四肢极度不协调。

【网络搭建中……】

“什么声音？！”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维克多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检测到未知数据。】

【信号接入中。】

“不要抗拒它，儿子，我设置了自控系统。”塞拉斯无法说服自己忽视维克多那仅存的眼睛中的恐惧。

塞拉斯在电脑上操纵的速度飞快，“我知道这接受起来会很难，但不要去抗拒它，我很快就会接管程序，一直到你能控制住它。”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实验室内，所有人都能够清楚地听见墙壁被破坏的声音。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星辰实验室的最深处，在那群怪物从音爆通道中飞出来时，他们趁乱带着昏迷的维克多来到了这里。

这里有着全球最顶尖的科技，同时也是全实验室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如果外面的那群怪物连这里的防御都能轻松突破的话，那他们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墙壁被破坏的声音越来越大，研究员们看见那曾被夸赞为坚不可摧的墙壁已经开始扭曲。

【下载成功。】

维克多额头中间的红灯在不断闪烁着。

【记忆校准中。】

下一秒。

“轰——”

类魔们冲进来了。

【发现威胁，进入战斗模式。】

声音响起的瞬间，维克多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他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操控权。

那只机械手臂在不断地延伸变形。

“不、不、不……”维克多抗拒着这份非人的力量。

但他的抗拒苍白又无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已经不能称之为手的手臂正稳稳地瞄准着那群冲进来的怪物。

【白噪音加农炮已启动。】

话音落下，一抹惊人的白光亮起，伴随着的是一声巨大的爆破音。

“轰隆——”

“上帝啊！”研究员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身后能看见天空的洞。

“爸！让那些声音停下来！”当身体控制权重新回来的那一刻，维克多颤抖走向塞拉斯，“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些声音……”

“那些声音，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它停下？！”

维克多朝着塞拉斯前进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机械骨骼的摩擦声。

“我做不到，儿子。”塞拉斯的指尖离开了键盘，在刚才维克多的身体自主行动发射白噪音炮的时候他就察觉到，维克多现在的身体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的眼神悲伤又庆幸，“但你还活着，冷静下来，掌握它，我相信你能够做到这些，我的儿子。”

“不！”维克多看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恐惧地后退了两步。

他成为了一个怪物。

……

……

“他会恨你一辈子的。”

辅助塞拉斯进行实验的研究员看着维克多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至少。”塞拉斯看着维克多消失的方向，“他还活着。”

他已经承受不起失去家人的痛苦了。

-------------------------------------冷厉的风打在比利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