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夜宴回到住处时，已快亥时。

“七哥哥，玄丘睡不着。”

“七哥哥也睡不着……”

少年和小孩挨着彼此坐在廊前。

顾言恕看着廊外晴朗的夜空，苍穹北方一颗明星正烨烨闪烁着光华。

“玄丘，你看。”

小孩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墨色的天空之中星尘摇曳。

“看见那一颗最亮的星星了吗？”

“嗯……”

“那叫北极星，众星皆围绕它旋转运行，它亦是众星之首……宸，就是北极星的意思。”

少年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

“宸？”

“嗯，我母妃就是宸妃。”

“那七哥哥的，母妃，去哪里了呢？”

“母妃，九年前感染了时疫……”话只说到这里，少年便没有再说下去。

小孩敏感地感受到了少年情绪的低落，只轻轻拉住少年的手，道。

“七哥哥不要伤心，七哥哥的母亲，一定是回星星上继续做仙女去了。”

很多人都劝过顾言恕，姨妃，四哥，霜姐姐……可听到这样话，却是第一次。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这几天正是最容易得风寒的时候。”

随着女子温柔的声音，一件大袄把小孩严严实实地包裹地严丝合缝，只有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露出来。

“噗……”顾言恕一时间忍俊不禁，又开口道。

“姨妃偏心！只关心玄丘不管狸奴了。”

“玄丘看看你七哥哥，都多大了，还吃小娃娃的醋呢。”

话虽如此，司马若桃还是将一件厚披风披在了少年的肩上，又仔细系好。

吩咐了小孩们几句早些休息的话，司马若桃便让冰心和琉璃守在两个孩子身边，自己并不打扰孩子间的悄悄话。

星河斗转，少年和孩子又继续仰望着无边的繁星满天。

“七哥哥，如果七哥哥母亲的病治好，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少年点点头，刚准备说些什么，便又听到小孩的话。

“那玄丘长大，就当一个可以治病的人。就像今天救活姚娘娘的那个人一样。”

“这么说，玄丘是想当一个悬壶济世的神医？”顾言恕笑到，看着小孩认真的神色，又不自觉敛住了笑意，半晌。

“父亲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少年揉了揉小孩柔顺的短发，轻声而言。

“七哥哥再给玄丘说一些星星的故事吧？”

“嗯。”

顾言恕的目光遥遥地落在银河之上。

“从前，一个叫做织女的仙女……”

夜还长，少年的话总是说不完的。

第七章 天成 姻缘结

四月天成节乃天子寿诞，这一月四夷宾服，万国来朝，各国皆派使者前来贺寿。

此次，回纥的王位继承人——牟羽王子更是亲临帝京。此人关乎漠北局势，而接待王子的重任，皇帝则交给了在兵部做事的楚王顾言恩。

三月十五，回纥王子率贺寿使团觐见大雍天子，鸿胪寺安排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马球赛。

马球赛上，幸而楚王亲自上阵，大雍险胜。

“今日四哥实在是身手矫健智勇无比，把那‘九根树杈’制服地毫无还手之力！”

顾言恕的面色微红，眼中闪烁着激动兴奋的光芒。

“霜姐姐，我看那牟羽王子似是对你有意……”

顾凌霜正逗弄着顾言慈，闻言，柳眉轻锁。

“随他，反正我……”

话猛地止住，顾凌霜只眸中水波潋滟，双颊逐渐泛起嫣红。

捏了捏小孩的脸，顾凌霜才道。

“小十要快快长大，这样霜姐姐就能带小十打马球了。”

四月十二天成节当日，皇帝在梨园中大宴万国使臣。外臣众多，前来朝贺的使臣在觐见之后，一般便会被引去左近另一处庭院享用珍馐。

回纥王子牟羽身为王室继承人，不同一般使节，故留在梨园，与各皇子及诸位大臣一同宴饮。

宴会上，牟羽王子表明回纥愿归顺大雍，又言其对楚王府上管理事物的倩兮姑娘有爱慕之意。

倩兮姓张，本就是太祖二弟一脉的姻亲，皇帝听后自是欣然，着收为义女，赐姓顾，封和义公主，嫁于牟羽王子。

此后，皇帝又言明了游骑将军宇文铮与镇国永泰公主顾凌霜两情相悦已久，于是决定成人之美，给二人赐婚。

「宇文铮，尚书右丞、莱国公宇文钊之弟，已逝的莱文昭公宇文升鲲次子。

贞曜十九年，吐蕃以五万大军围困我军一万余人。任紫霆都尉的宇文铮率精骑两千，进击百里，救大军突围，当战，斩敌首八千，吐蕃莫有胆敢追击者。」

宴会快结束时，又传来楚王妃诞下龙凤胎的喜讯。皇帝赐名其孙成济，取经世济民之意。欲将其孙女封作康哉公主，取“股肱良哉，庶事康哉”之意。可按礼制本应只封作县主，最后在楚王的劝阻下，着封为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