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慌乱的步伐撞开院长室的大门，海拾兹一进去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格雷西院长，布满皱纹的脸庞被红色的闪电照亮，长长的胡须混在阴影里，如此时的天空般灰蒙，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更是看不清情绪，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往生镜的封印被解开了！”

一步跨上前，海拾兹的一颗心依旧跳得急促。

闻声，格雷西院长回头望他：“艳阳没，时间止，碧水封，百花枯……”尽管这位老先生事先早有准备，但始终是只在古籍上看到过关于往生镜威力的记载，如今不知是有幸还是无幸地亲眼目睹了这一景象，难免惊讶得有些不知所措，语调虚弱得仿若来自另一个时空，“……是了，这就是往生镜没错了……”

眼看着神族界德高望重的前辈此时也是满脸的失魂落魄，海拾兹的心里五味杂陈，作势转身欲走：“我去找海蓝星。”

“……等等！”被他这一声唤回些散乱的神智，格雷西院长急忙出言拦住他，昔日里平静如水的眸光满是纠结，良久才踌躇着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往生镜启，即轮回选拔开始，那么她们……多半是都被吸入镜中了。”

一字一句将这些话听进耳里，海拾兹背对着他站得笔直，却没有开口回话。

于是格雷西院长蹒跚着又走近他几步：“而且，现在神界通往人界的通道已经被切断了，”他摇摇头，“……你出不去的。”

看着海拾兹垂于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格雷西院长继续道：“更何况……现在所有神族的法力都已受限于往生镜的威压，你我根本就没有办法……”

“所以我就要在这里坐以待毙，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女儿，看着那些孩子们去送死吗？！”回过身吼出心中所想，海拾兹不是不知道格雷西话里的意思，他也不是去故意埋怨老先生的好意，但那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孩子们啊，不止海蓝星，曼莎、斯维特、莉芙、雪莱，哪一个不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又有哪一个是他舍得不顾后果就拿去赌命的。

摇摇头注视着格雷西院长，海拾兹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了：“院长，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海拾兹……”纵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院长，他见证过时代的兴衰，也目睹过世界的变迁，可时光荏苒，胸腔里的心终究是肉做的，试问一想到那一张张天真可爱的脸庞，他又何时不会心痛。

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格雷西院长道：“……我不是说什么都不做，而是我们现在能力受限，并非所有想要的都能如愿。”接收到对方困惑的目光，他又道：“还记得吗？一颗鸡蛋，从外面打开，是食物，从里面打开，才是生命。若要指望往生镜能完璧归赵，我们当下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祈祷了，祈祷她们的内心足够强大，祈祷她们能够顺利完成命运发出的挑战，蜕变成全新的自己。”

的确，命运轮回乃自然驱使，任何人、物都不得加以干预，这也是往生镜一旦开启神族法力就被暂时封印的根结所在，为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外界的非自然因素对筛选结果造成影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适者生存不适者被淘汰，这一条条的生命法则，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所以您的意思就是……等？”海拾兹试探性地问。

只见格雷西院长郑重地点了点头。

“……”

再一次用尽全力握紧掌心，海拾兹咬咬牙告诉自己要冷静，可颤抖的肩膀仍是出卖了他心中的恐惧。

“叮铃铃——”

水晶球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海拾兹低头望去，妻子的名字赫然跃入眼帘。

抬起手在接听键上徘徊许久，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没有勇气直接按下。

几经犹豫，海拾兹最后仍是选择狠下心来挂断，毕竟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妻子解释女儿即将面临的情况。

“我知道了……”抬起头去遥望窗外乌黑压抑的天色，海拾兹强迫着自己缓缓闭上眼，随着紧握的手指一一松开，他道：“我会等——”

…… ……

“直到她们回来为止。”

…… ……

空中又炸开一道天火。

…… ……

“……直到她回来为止。”

…… ……

--------------分割线么么哒----------------

吸尽了想要蚕食的东西，不用什么特殊的操作，往生镜便自动平静了下来，只是相比之前的混沌一片，此刻的镜面倒是清明得很，圆圆的界面自中心起点发出五条射线，愣是把完整的镜子划成了五块，每一块颜色各异，如若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在这些色彩下面的，一个个昏厥倒地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