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再如何不忿，再怎么生气，至少在现在，他也不等不承认，自己没能伤了富冈真帅分毫。

鲜血顺着这个混蛋的眼睛缓慢的流淌下来，凝在下巴尖上，最后在禅院直哉的注视下，颤巍巍的落下

禅院直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随后，他便感觉到那滴血落在了他的眼皮上。他下意识的颤抖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害怕！禅院直哉便睁开眼睛怒视着上方风轻云淡的人，那人感受到他的注视，漫不经心似的投下来了一瞥。

依旧是居高临下。

依旧是白衣染血。

依旧是高高在上。

禅院直哉的呼吸变得粗重，似曾相识的感情再一次席卷了他的身心，暴怒的情绪之下，伤口的疼痛似乎也变得不再难以忍耐。

他愤怒的睁大眼睛，正想要说什么，忽地却见原本正面无表情压着撬棍的富冈真帅表情有了变化，禅院直哉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变化，说冰雪初融有点恶心，但又确实好像如此，禅院直哉被疼痛与愤怒支配的大脑一时之间想不出一个确切的形容词。

但他又确确实实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浅金色的，仿佛不会出现任何情绪波动的眸子微颤，他看见了类似于柔软或者信赖——总而言之永远不会出现在禅院直哉字典里的，在他看来也终将不会出现在富冈真帅身上的东西——紧接着，他看到了更令他毛骨悚然的变化。

禅院直哉‘咕嘟’咽了下口水，他木楞的盯着压制着他的富冈真帅，那人先是眨了眨眼睛，他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这个混蛋在透过自己看着谁——总之，富冈真帅很欢快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居然露出了一个浅笑！！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几乎呆滞的看着浅笑的富冈真帅，虽然紧紧数秒，但禅院直哉发誓自己的眼睛没有因为疼痛而老眼昏花！！

富冈真帅那个混蛋真的笑了！！！

在禅院直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富冈真帅侧着头，心情出乎意料的好，他似乎在倾听着什么，身边的杀气还没有褪下，但禅院直哉能够在其中观察出快乐——这个人在自顾自的快乐什么啊！！！

没等禅院直哉惊愕完，富冈真帅便又点了两下头，轻快的应了一声：“是。”

富冈真帅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在禅院直哉惊恐的目光下又一次举起了撬棍，狠狠的砸了下来！！

“砰——！！”禅院直哉忍不住惨叫出声，耳边都是嗡鸣，眼前被血红色填满，只能看见富冈真帅又一次高高举起的撬棍。

等——等等！！

禅院直哉惊恐的瞪大眼睛！！

还来？！

有完没完？？！！

等等！！！

禅院直哉突然想起来刚才富冈真帅令人惊愕的举动，他倏地瞪大眼睛，即使他眼前被血色笼罩，但富冈真帅那双金色的眸子依旧无比清晰的倒影在他的视网膜上。

有人在命令富冈真帅杀死他——！！！

禅院直哉喉间顿时哽住鲜血，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愤怒！

又青色的玩偶出现拦住了富冈真帅下一步的攻击，禅院直哉知道，是东京咒术高专的那个夜蛾老师，如果没猜错应该也是下一任东京咒术高专校长的候补，他原本不太在意，但介于夜蛾正道救了他一命，也许下一次投票，禅院家可以给夜蛾正道投上一票。

他将注意力分散一丝在了夜蛾正道身上，下一刻又继续被富冈真帅吸引。

愤怒，不解，失望，以及……嫉妒。

他愤怒于富冈真帅这么强大却愿意听从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家伙。

不解于富冈真帅的乖顺，失望于富冈真帅的服从。

嫉妒……那个可以操纵富冈真帅一切行为的家伙。

凭什么，那个只敢躲在暗处发布指令的家伙，凭什么可以得到富冈真帅的服从与乖顺？！

禅院直哉慕强，他渴望能够将强大的人踩在脚下，却又不允许其他人践踏他心中的‘强者’。

他努力睁大满是血丝的眼睛，在头晕目眩之中，挣扎着开口，禅院直哉的声音嘶哑，但吐字却清晰。

“为什么。”

富冈真帅浅金色的眸子便投以视线过来，所有人都是黑色的，脸富冈真帅都是黑色的，只有这双从高处落下视线的眸子，仿佛璀璨与无尽夜色中的皎皎月辉，又好比烈阳，将禅院直哉全部笼罩了进去。

空气里只有浓郁的血腥与落在他身上的这道目光。

禅院直哉死死的盯着这双金色的眸子，这一次，他终于在里面看到了全身是血，狼狈的如同败犬一般的自己。

他看见自己狰狞的表情，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