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尼像是看明白了一样,她点点头捂住嘴,有些哽咽,更像是喜极而泣的样子,转过身用力抽噎了两声。
鲍斯科一路沉默地驱车往回家的方向。
迪甘有些茫然地看看自家兄长,又看看前排抽噎的母亲,两人似乎在打什么他听不明白的谜语。
迪甘小心翼翼地开口:“卡卡?”
“谢谢你迪甘。”卡卡转头冷不丁地用力抱了一下迪甘。
如果没有迪甘的提议,他或许完全忘记了今晚就是那场关键大赛,他或许还在翻看克里斯的旧比赛,还要再过不知道多少天才能意识到,他的克里斯回来了。
上帝,他为什么总是那么迟钝?卡卡在心里责备自己,上帝给了他第二次的机会,他必须抓住,他不能再任由克里斯从他的生命里溜走了。
回到家后,卡卡便立即回了房间,拿出手机,一秒都没有停顿地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他甚至没有想过要说什么,也许这也是一种习惯——
在那十年孤身一人的时候,他在每个夜晚都会静静地拨出克里斯的号码,那头当然没人接听,但他就是听着电话嘟嘟的忙音,也有一股稍许的心安,好像世界还留下了他和克里斯之间的一丝牵连。
然而后来有一次,他粗心大意地忘记了继续为那通手机续费,可能是十年的时间太久,可能是他老了,他的思维麻痹迟钝,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当他再次拨通那串号码的时候,手机嘟嘟响了两下后,那头忽然被接起,传来一个青年活力的声音:“你好?我是大卫,请问你是……”
那一瞬间,卡卡惊慌失措地挂断电话,低头反复确认那串数字没有出错,然后他意识到,是自己犯错了。
他又亲手弄断了他和克里斯之间唯一的联系,那样的懊丧让他魂不守舍,以至于集卡的大灯朝他迎面拉着尖鸣撞来的时候,他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
电话过了好几下被拨通了,就像是那头的人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卡卡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犹如擂鼓一样响亮撞击着耳膜,他下意识脱口而出:“Cris?”
电话那头只传来了几秒忽然变重的呼吸声,而后通话冷不丁地被挂断。
卡卡几乎要原地跳起来,是他!他再确定不过!是他!
卡卡飞奔出自己的房间,与门外贴着耳朵正在窃听的迪甘撞了个满怀,迪甘吃痛地“嗷”地一声捂住鼻子:“卡卡!”
“我要去里斯本。”卡卡按住他兄弟的肩膀,他从没有这样快乐开怀地大笑过了,他紧紧抓住迪甘,又一遍地重复,“我要去里斯本!他在那儿!”
卡卡庆幸地欢呼,并且拉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开始往里面飞快地装衣服。
迪甘傻愣愣地看着卡卡,但就像是被感染了一样,他下意识跟着咧开嘴,完全忘记了这会儿理智上他应该阻止自己的兄长大晚上整理行李箱的举动。
西蒙尼和鲍斯科听见动静赶过来,鲍斯科见状脸色微变,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卡卡闻声转过身,他面向西蒙尼,知道西蒙尼是最容易心软的那一个,他几步上前拥抱住了自己的母亲,低低道:“妈妈,我说错了,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他了,但是我主仁慈,又把他送还了回来……妈妈,他就在那儿,我必须接他回来。让我去好吗?”
西蒙尼听着大儿子的哽咽和示弱,她心想她早就在卡卡的爱面前缴-枪投降了,她也从没有表现过多么强烈的阻挠目的,为什么卡卡看起来却那么……
她说不上来,就好像她和鲍斯科做过无数次阻碍卡卡去寻找那个孩子的行为。
西蒙尼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疼了,她抚摸着卡卡微卷的头发柔声问:“是那个叫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的孩子吗?”
卡卡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他抬起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是他。”
鲍斯科抿着嘴,似乎还在挣扎:“他也是一个踢足球的。你得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会毁了彼此。甚至是现在,随便谁把消息透给一个八卦小报,你和他就再也用不着上球场了。这一点,你清楚?”
卡卡脸色苍白,但他仍旧坚定地点头:“我清楚。我知道甚至还会有球迷向我们寄来死亡恐吓信,但我确信,如果我不能在他的身边,那只有死亡才是我们的终点。”
他曾经因为恐吓信上鲜血淋漓的克里斯而连续无数个日夜无法入睡,他不能想象因为他的深爱而导致克里斯受到威胁恐吓,甚至是死亡,他为此而退缩,为此看到恋人不解又失望透顶的目光,那才让他生不如死。
西蒙尼恶狠狠地踩了一脚丈夫,然后无比严肃地警告卡卡:“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在这个家里,在你的嘴里听到任何一个关于‘死亡’的字眼,听明白了吗?里卡多·伊泽克松·多斯·桑托斯·莱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