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

“也许总有一天，人都会发现，当走遍了天涯海角，最想要回到的，仍是最初的地方。”

屠苏缓缓抬起头，看着满天飘落的桃花雨。

走遍了天涯海角，最想要回到的，仍是最初的地方吗？

只是对于百里屠苏来说，那最初的地方，究竟又是哪里？

百里屠苏缓缓离开桃花谷的时候，桃花依旧飘落不停。

然而屠苏并没有察觉，桃花谷的莲池底下，已将有些许轻微的变化，正在发生。

一道身着白衣的鬼魅身影，停驻在湖底血红的火焰之前，如雪一般白得极致的手轻轻抚过剑身，而后嘴角露出了邪魅的微笑。

“师尊，这里是？”

这座并不热闹的小县，屠苏却被这里的风景打动了。

小县道路两旁种满了黄色的银杏树，走在县城的小道上，入目皆是金灿灿的黄色，虽然没有江都那般繁华热闹，却仍是未少见人来去往。

“这座安陆县离江都不远，”紫胤沉声回答道：“许多年以前，我曾来过这里。这里也算是，红玉的半个故乡吧。”

“呵呵，”陪同他们一起的红衣女剑灵吃吃笑道：“这么久远的事，主人还提它作甚，何况说是故乡，故人早就不在了，九百年前红玉再来这里时，也不过是异乡异客罢了。”

“红玉姐，九百年前原来到过这里？”

“是啊，那是……”红玉忽而有些犹豫，然后小心翼翼道：“那也是，跟着一位故人前来。”

屠苏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紫胤一眼，紫胤只是默然不语。

当年屠苏为了救大家，在铁柱观激发自身煞气与狼妖拼死一搏，事后身受重伤时又遭天墉城捉拿，好在随行同伴据理力争守护，也好在陵越网开一面没有坚持将屠苏押回天墉城，而后红玉便将众人带到了安陆暂时安置。

也是在这里，风晴雪消耗自己的灵力两天两夜以自身心法为屠苏疗伤，最后累得倒下。而屠苏，在经历了种种波折事端之后，也终于对同伴们敞开了心扉，不再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当然这些经历种种，紫胤也是事后从红玉那里才听闻的。

“我总觉得，这里的风景对我，似乎并不陌生。”屠苏看着头上飞舞的银杏树叶，静静说道。“就好像，我也曾到过一样。”

红玉惊讶看着屠苏，有意无意看了紫胤一眼。

“小公子，你……”

“我知道我并没有来过，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屠苏眉目微敛，静静道：“总有很多时候，我觉得我能看到一些我从没看到过的风景，能感受到一些我觉得熟悉的感觉。”

江都是如此，昆仑山是如此，安陆也是如此。

还有那些在生命里出现过的人，是否也是如此？

屠苏看向了紫胤，紫胤却只是静静立定在那里。

安陆的银杏也飘落在他身边，金灿的澄黄却无法掩盖仙人那一身清冷如冬天的气息。

无论何时何地，仙人永远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难以言喻也难以靠近。

可偏偏这样的师尊……

“有时候我真的想问，师尊为何会选择收我为徒呢？”

紫胤注视着屠苏的双眼，少年的眼中似有迷茫，又似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师尊常常对我提过九百年前的往事种种，和师尊您照顾过的孩子，但我也从红玉姐那里听过，师尊曾是昆仑山天墉城执剑长老，自从师尊离开天墉城之后，便再未收过弟子。为何九百年后，屠苏能有此幸运？”

一旁的红玉微微垂首，心中默默一声叹。

百里公子，果然和当初一样，看似平日冷漠不知世事人情，其实比谁都心细如发。

这些前尘过往，主人又会如何回应呢？

紫胤的神情一如寻常的平静，并无波澜，但红玉知道，他的主人从来看似清冷出尘，但内心，并不是全然超凡脱俗。

有些事，无论过了九百年还是更久远的时间，也不会轻易放下。

“或许，这便是缘分吧。”紫胤只是淡淡一句，带过了所有的疑惑。

“白白的雪啊飘啊飘，天边的云彩来相照，远方的人儿啊，可曾见到那云中的仙人君，他千年万载如雪一般的容颜……”

客栈里稍作安顿，屠苏便独自一人出了门在安陆县里转悠，直到转到一个小小的酒馆，酒馆里的小女孩弹着琵琶，用轻轻的歌声唱到。

这歌声算不上悠扬动听，却似是别有一番绵长的情思，教听的人回味无穷。

屠苏不知道为何，这曲中的字字竟似是勾起了自己的好奇，于是走进了酒馆，坐在了那女孩的身边静静听着，直到一曲终了。

“姑娘，你这曲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