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菩提心(38)
而悟空也不再仅讲些药经,倒将自己彼时在方寸山上看过的那些经史子集都翻出来,闲来无事便同他探讨。
悟空最初发觉这变化时只觉好笑。
毕竟分离数百载,自己彼时所学,用得最多的除去筋斗云多是些花拳绣腿,也从未有仙或者妖会同一只妖猴讲经论道。甚至他被押在这里前最后一次碰到的本子,还是天马的花名册。
那牧童却从不觉得这场面有什么不对,学起来尽心又有耐性,何况天分绝佳,二人争辩时甚至有来有回。
酷暑时节,牧童不愿远走放牛。正好此时亦是悟空周遭草木最盛的时候,他便将牛往附近一赶,自己爬上桃树摘一袖子鲜桃摞在悟空身前,两人各自啃着桃子,正巧在桃阴下乘凉,无尽悠然。
悟空早习惯了的以年计的时光,如今忽然又慢了下来,日复一日的困囚竟也过出了不同的滋味。
这般过了三载,直到某日,牧童突然不来了。
第一日,悟空虽有不安,只想着是有事耽搁了。
而后两日,三日……
一个月……
一年……
悟空终于确定牧童不会再来了。
漫长的期待拖淡了悟空的伤感。回想这五百年间,更为惨淡的家破人亡王朝更替他亦看过不少,何况如今不过是同一个人的分离?
悟空只是将那个沙盘收好了,极轻巧地掩去了这次分离。
山上的草木照旧一岁一岁地枯荣,慢下的日月更替又极速地轮换起来。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岁,某一日,悟空醒来时听见的不是风鸣,而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睁开眼,平时里除了送饭极少看见的土地、山神、羁押天将围了一转,前正中站着一位素袍叠璎珞、绣带携祥瑞的尊者,手中净瓶垂杨柳,正是南海观世音。
悟空已有五百多年未见旧人,如今忽而有人来看他,又是如来座下弟子,倒有些好笑。不过他虽认得观音,倒也没见过就是了,只是幼年游历,凡世间少不得供她画像。
“承蒙仁心看顾,菩萨何往?”
观音尊者只作不察他语中怪气,平和道:“我奉佛旨,找去西天取经的人,路过此地,特留残步来看你。”
悟空向来难以应付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场面,温顺不少:“多谢了。我如今囚在山下已五百多年,不知菩萨可能方便一二,救我一救?”
“此事却不行。但你若诚心悔改,待彼时取经人路过此地,你跟他做个徒弟,教他救你,你保他一路西行,再修正果,如何?”
“这般我要皈依佛门?”
“自然。”
悟空思虑片刻,却也不太明了自己在犹豫什么,半晌看向观音菩萨:“我愿去。只不知他何日到此地?”
观音只道:“你既诚心向善,只需耐心等待,必有来日。我再与你起个法名。”
“多谢菩萨,但我已有法名了,叫孙悟空。”
却见观音尊者一愣,继而一喜:“果然与我佛门有缘,你前面亦有两人归顺,正是‘悟’字排行,如今正好相合。”说时欣然一笑,自去不提。
引菩萨来的土地山神等也各自隐去了,唯留悟空望着那株不增不减不改的桃树出神。
许久笑着吐了一口气,说不出是悲怆或释然,只是想通了许多事,比如——
原来从那时开始,分离乃至今日就已经被算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
因为我感觉好像写得越来越不像了
更了,
因为我脸厚赛城墙,类似于“我不管,反正尽力了,它实在就这样了”
第21章 师父
三藏自得了法号立志取经,离开长安不过半月,已觉恍若隔世。
在最初的几日里,年轻的法师踌躇满志,虽料到山高路远、日久年深,只仗着满腔热血一颗佛心径往西去,以偿宏愿;便是途中逢凶遇险,也算命中注定死得其所。
不想未出国境,便路遇妖邪,一路的护卫仆从几无还手之力,尽数丧命;未得半日,又遇猛虎长虫相逼,幸遇山中猎户刘伯钦搭救拖难。
如今伏于榻上,再想这十万八千里之遥,更知步步艰辛,再无睡意。
捱至天明,方才强自抖擞精神,收拾马匹要继续西行。
刘伯钦见他孤身一人,便要相送,又有刘母收拾了些烧饼干粮,让三藏在路上食用。
时辰尚早,林间寂静。刘伯钦引路在前,三藏牵马随后,虽有相谈,敌不过山中冷清。
多时方觉山势暂缓,视野随之开阔,法师不由松了口气。
正此时,刘伯钦却忽然止步回头道:“长老,此处便是我大唐与鞑靼的边界了,就此告别,长老一路保重!”
三藏举目四望,见两人正行至两界山阴阳割界处,身后大唐一侧橘中带红犹算亮堂,前路却尚藏于日光不及的昏暗中,不禁胆怯:“敢劳壮士再送一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