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考虑他才不愿意的？”

“这又是什么话？”

金在恩拿着外套的袖口指着李东旭的方向“你之前不是说过他想让你回归家庭么，要是去争夺奥斯卡，三五年内都不会回归家庭吧，那不就太可惜了么，那是你事业的高峰啊。”

韩栖迟为她的脑洞之大很是无奈“在恩，我是因为你不想去。”看她不解的神色，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有些话我原本不想说，因为不管用什么方式什么词汇有多委婉，只要说了，都很奇怪。可现在好像必须得说才行，再不说就真的要出问题了。”

动了动肩膀的金在恩换了个姿势，望着韩栖迟，沉声道“你说，我听着。”

“在恩，你的世界不应该只有我。”韩栖迟舔了下唇瓣，叹息道“你需要的不是我去参与什么奥斯卡，你需要的是我在那里，你始终觉得你一个人做不了什么大事情，但我在那里，你就觉得有底气，觉得大不了我们一起失败，大不了就还过我们的小日子。我们还有公司，我们还有其他项目，钱总是能赚的，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在恩不明所以“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很不对。非常不对的不对。”韩栖迟暗自纠结，说出口的话却没有犹豫“你可以去搏，输了就退回原位，这个想法没什么错。可你要让我跟你一起去搏一搏，博一条可以让你的野心尽可能施展的道路。可那不对，那对你好处远大于坏处，但于我而言坏处比好多多。”

金在恩刚说了一个‘我’，韩栖迟就伸手阻拦，她还没说完“你做事一贯顾头不顾尾，看到利益就往前冲，这是优点，胆子大么，也是缺点容易被利益诱惑忘记陷阱。你有去了解过奉骏昊他们那个项目的基本配置吗？我打听了，他有一个长期合作的美术导演李何俊，这个人你不熟，这个人我也不熟，圈内没几个跟他熟的，但他是奉骏昊唯一合作的美术导演，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那代表他们是长期搭档，很有可能李何俊是奉骏昊养着的美术导演。”

“成名的大导演尤其是享誉国际的大导演多半都有专属的团队，平时不开工也是导演养着，开工了这帮人直接就能开机，连磨合都不需要。这么做不是为了摆架子而是这么做最省时间，美术对电影很重要，它是视听艺术，视觉是最重要的仅次于故事本身。所谓导演的个人风格，其中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掌机的摄像导演和构图的美术导演。因此，只要导演养得起，只要能碰上合适的人，大导演们都喜欢固定团队，省下来的沟通成本也就是在赚钱了。”

“你的话是对的，我担忧自己没办法进入奉骏昊的眼睛，让他选择我。我确实担忧，在项目不缺钱能砸钱从国际市场上找到一线团队的时候，韩国这个小池塘真的没人家想要的。韩国这个小池塘里唯一能让奉骏昊想合作的，大概就只有‘奉骏昊的御用团队’，那个团队的美术负责人是李何俊，不是我韩栖迟。”

“我当然可以去赌，赌他们谁都没有我更了解九龙村，可人家为什么找你呢，就是因为你也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九龙村的人。在恩，那是你的价值，那是你能进入一部目标是冲奥的作品的价值。那份价值让你身价倍增，但那份价值被推到我头上，你就没那么重要了，毕竟我才是专业人士，可我这个专业人士能抢下美术总导演的名头吗？不可能的，我顶多也就是一个参与美术搭建的人，可能是副导演可能就是个执行美术。”

“在恩，我如果有那个事业心，有那样蓬勃的野心，为了奥斯卡宁愿去当个执行美术，那我一开始根本就不会接手什么工作室。正确的做法是从无数不知名的导演中押宝，只要在无名氏里赌中一个奉骏昊，那我就跟着鸡犬升天。可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是觉得人生有很多乐趣，事业很重要、爱情很重要，很多很重要的东西，但都不是唯一，生活不是某一个单一选项，我不是事业心旺盛的人。”

“我努力工作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努力赚钱也不是为了银行里的数字越积越多，我工作的目的从来也不是想让别人看见我的事业有多成功，我是一个多成功的人。我没有那样迫切的追求，我没有一定要站在奥斯卡的领奖台上告诉全世界，我是韩栖迟的野望。我工作、赚钱，目的跟很多人一样，就单纯是为了某一天我可以不工作享受生活而已。”

韩栖迟看着若有所思的金在恩，拇指摩擦着食指，有些迟疑，因为接下来的话不那么好听，但她还是说了“但你不一样，你跟我相反，我不知道那是成长环境带来的原因还是别的，但我们是相反的人。我没有的那些野心你都有，九龙村的收容所也好，保护我也好，很多事情都是你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才会去做的，你想证明金在恩这个人与众不同，她不能泯然于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