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番外(206)
池座排排座位的最后,摆了两张方桌,围坐一些军警,桌上竖着木牌,用红纸写着军警弹压席,还有一个小木架,上插令箭。说美名为维持现场秩序,谨防恶意闹事,白了就是公款看戏。
老黄将我们带上二楼包厢,各个厢都亮着灯,看来是老早卖光了。老黄道,“你们到之前就安排好了,最好的位置。”
我不以为然,若真看戏,最好该是池座头几排。不过那里的位置,只有王爷官家坐得起。
老黄吩咐伙计送一壶碧螺春,张海客撑着脑袋在打瞌,无人交谈,显得这间包厢格外特殊,安安静静的。以前我爹跟人做名器生意常定这种包厢,人声喧哗里比划手势,一场戏下来,能成的也就成了。
我趴着栏杆往下望,不出所料,池座头两排正中有张小桌,摆着两只杯,配两碟茶点,但座位空空,与四周拥挤的人头形成鲜明对比。
我问老黄,今晚包前排的是谁。
老黄走过来,学着我的样子趴在栏杆上,“小六子呗。”
我道,“怎么?他请客?”
老黄道,“听说是个张姓军官南下,特意送行。”
我问,“直接招进院子就行了,何必挤这种场合?”
老黄笑道,“这可是二月红的规矩,从不单独给人唱,价开再高也没用,人不缺银子。”
伙计端来茶,连带送折子,红纸上小楷写着今晚演出戏目,我啧了声,“窦娥冤?”
过了十多分钟,楼里瞬时安静下来,只见大门口进来四人,张学良和一个穿国军制服的男人走到头排小桌坐住,身旁站着各自的副官,伙计奔去添上茶。
楼里灯光全暗,只留几盏取亮,群声皆默。
戏台,红幕拉开,奏的是水龙吟,四兵士、中军、窦天章同上。
这戏,开始了。
窦娥夫君蔡昌宗亮相
【西皮原板唱】
幼年间父早丧秉承母训,
每日里对寒窗苦读书文。
愿今科乡榜上功名有分,
慰高堂与娘子光耀门庭。
【白话念】
小生,蔡昌宗。不幸爹爹早年亡故,老母吴氏。我妻窦氏,倒也贤惠,今乃大比之年,理应进京赴试,只有老母在堂,不敢远离,不免请出母亲商议此事。啊,娘子,搀扶母亲出堂来呀。
未见人出,听得一长声:来了。
久发不绝,以气托腔,均匀而轻。似又流出一些不可查觉的小哀。
众人纷纷叫了声好,掌声中,走出一个着华服的妇人,是蔡母,窦娥穿一身粉衫紧随其后,头上点翠微颤,望了眼台下,是一副贤惠舒心的模样。
张海客照旧生不出兴趣,但这会儿确实无事可做,只能半打起精神看。我听到张驴儿与张妇对白,发现竟然改编不少,融进了这时的热点,语句通俗,夹杂北京话,我怕他听不懂词句,让伙计拿来一份戏本子。
张海客翻完,应该是记下了内容语句,看戏比之前认真不少。
我很惊奇,认识哑巴至今,间歇得到的信息表示,张家族群规模确实远超我的想象,不缺钱不缺人,盗墓的更是富得没地儿花,奢侈铺张上本该更有一套规矩,大家子弟怎么着都有点闲趣爱好,招戏园子就是其中之一。张海客不熟悉经典剧目,只能说明一件事,张家少有这类娱乐活动,或者说,刻意阻止族人体验大起大落的情感。勤劳又节俭,冷酷又无情,张家人适合当皇帝。
《窦娥冤》照着剧情演,我喝完三杯茶,吃了两块点心,下楼去放个水。方便完回戏楼,经过四合院,一个姑娘站在小花园门口踌躇,像是迷路了。
“你要去哪儿?”
姑娘穿着一身水绿旗袍,头发散披,应该是刚睡醒,说话怯怯懦懦的,“我,我想去茅房。”
我指了指右手边的一道拱门,“在那边。”
姑娘说了句谢谢,便小跑着去了。
能在这里睡觉的,应该是戏团的成员。我看了看那抹水绿色的背影,落脚发虚,没练过功,二十多,不知道在团里负责什么。不过也常有团员拖家带口走江湖,可能是哪位的妹妹。
回来时,正好到了法场一幕,张海客看得入神,茶杯端在手里好半天没动。
我不擅品剧好坏,只图看故事。
窦娥一身红衣,面容哀绝,仰头对天,缓步而行,唱道:“虽然是天地大无处伸辩,我还要向苍穹诉告一番!天哪,天!想我窦娥遭此不白之冤,我死之后刀过头落,血喷白练;三伏降雪,遮满尸前;还要山阳亢旱三年,以示屈冤!”
县官耻笑一句,道这六月天,怎下得了雪。
时辰一到,窦娥被扶着到戏台前,面向观众,脚边高高悬着三尺白练。这会儿灯光暗了,只见刽子手高举砍刀,白光一闪,顺势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