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气仿佛瞬间被抽光。
简和宾利先生订婚了,现在宾利先生在伦敦,两个恋人相见也方便。如果简在伦敦,宾利先生肯定也会常来奇普塞德拜访,玛丽记得宾利先生的父辈也是做生意起家的,在生意场上的一些门道和关系,或许宾利先生也有。
当然,那只是玛丽一厢情愿的想法。
她见加德纳太太不说话,以为她并不同意。
于是,玛丽想起跟加德纳太太感情最亲近的是伊丽莎白,她试探性地问道:“还是您想让莉齐也来伦敦?”
谁知加德纳太太听了,却摇头。
“不要莉齐来。”
跟她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玛丽看向加德纳太太。
加德纳太太抬手捂着眼睛,语气疲惫,“简温柔稳重,几个小孩都很喜欢她,如果她能来帮我照顾一下他们,那最好了。班纳特先生到伦敦来,加德纳先生身上的担子确实会轻松一点,而且他们都是男人,很多事情我们不能理解的,他们都能相互理解。既然班纳特先生要来伦敦,简和莉齐总得有一个要留在朗伯恩。”
也是。
家里能撑得住场面的也就那几个人。班纳特太太知道弟弟面临这样的困境,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班纳特先生赶来伦敦的。
班纳特先生一走,朗伯恩就只有简和莉齐能撑场面了,可是面对加德纳先生家里的四个小朋友,温柔有耐心的简显然更合适。
玛丽将还剩着牛奶的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跟加德纳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好歹将人哄得愿意上楼睡觉了。
玛丽让南希扶加德纳太太上楼休息,她自己却思绪难平,干脆就坐在休息室里发呆。
一场大火,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伦敦寸地寸金,不论加德纳先生过去做生意攒了多少家底,这次飞来横祸对这个家庭来说,肯定是很致命的打击。
愁人。
玛丽抬手掐了掐眉心,收拾心情回房间写信。
如果没有意外,后天班纳特先生和简就会到伦敦来。
玛丽不止写信回朗伯恩,她还写信给宾利小姐,告诉宾利小姐因为舅舅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她要留在伦敦,暂时不回朗伯恩了。
信是写好了,但是还没寄出去。
玛丽清晨一大早就起来,让家里仆人别发出噪音干扰了家里的清静,加德纳太太快到天亮才睡着,尽量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玛丽手里拿着信在休息室里,她在等加德纳先生回来。
清晨的街道很安静,门外马车车轮的轱辘声传来,玛丽连忙跑到大门。
她看到加德纳先生的双轮马车停在大门口,这个平时举止优雅的中年绅士,此刻的神色有些狼狈。
他的眼底满是血丝,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有些凌乱地垂下,皮鞋上尽是灰,胡桃色大衣也染上了灰。
刚下马车的加德纳先生见到玛丽,本想向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是失败了。
他无奈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成品库房烧得差不多了,没烧的布料也该被烟火熏坏了。”
那意味着许多即将要交付的订单毁于一旦,不仅没货交给别人,还要支付违约金。
玛丽为此感到难过,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
安慰的言语过于苍白,以至于她说不出话来。
加德纳先生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玛丽连忙上去扶着他的手臂,可是被拒绝了。
玛丽:“舅舅……”
加德纳先生摆手,“不至于,我没事。”
玛丽只好随他,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屋。
“加德纳太太和几个孩子呢?”
“表妹表弟们还在休息,舅母昨晚一直在等您,快到天亮才睡着。我让南希陪着她呢。”
加德纳先生点头,“好。”
“舅舅,还有一件事情。”
加德纳先生看向她。
玛丽将昨晚她和加德纳太太商量好的事情跟舅舅说了,“信我已经写好,您过目一下,如果没问题,我等会儿就让人寄出去。快的话,朗伯恩的家人今天就能收到,明天爸爸和简就能到伦敦来了。”
加德纳先生愣住,他有些麻木地接过玛丽给他的信件。
看完之后,加德纳先生没有反对,因为玛丽写信的措辞无可挑剔,没有过分渲染现在他面临的困境,也没隐瞒此刻这个家庭需要援手的事实。
这封信,本来应该由他亲自写,才显得郑重。
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无暇顾及这么多了,玛丽在写信的时候,也为他提到了这一点。
如果是平时,加德纳先生会向玛丽表示赞许,但现在,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连夜赶去厂房,冬天的深夜寒风凛冽,他站在寒风中,已经着火的厂房火光冲天,耳边是人声喧闹声,还有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