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摆布?你担心他们会受达西先生摆布吗?”
班纳特先生笑而不语。
“爸爸,你觉得维克哈姆先生很好吗?”
“挺好的。确实是个风趣幽默的年轻人,比起你的达西先生,他长得也更为俊俏一些。”
玛丽瞅了一眼班纳特先生,“可世上总有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保不准你和莉齐都喜欢的维克哈姆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班纳特先生哈哈笑起来,“那也不错,小玛丽,你错估了你的父亲。即使他如同你所说的那样,他也会体面地将你的姐姐遗弃。这个年轻人不论假笑还是虚伪作态,都令人觉得他十分真情实意。”
玛丽看着打在窗户上的雨点,不再说话。
她实在弄不懂班纳特先生在想这什么,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必须弄懂。
倒是班纳特先生盯着玛丽看了半天,又说:“你对父母很失望?”
玛丽摇头,“没有。”
“你很想去伦敦,除了小说要联系出版社之外,难道不是还因为父母令你太失望了吗?你觉得在朗伯恩,父亲不像父亲,母亲不像母亲。”
那是玛丽曾经对伊丽莎白说的话。
现在班纳特先生知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
她盯着在玻璃上冲刷而过的雨水,一声不吭。
班纳特先生不解,“你们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母亲,不论遇上什么事情,你们都只能往好的方面想,这样还不够?”
班纳特太太神经衰弱,容易歇斯底里,虚荣爱炫耀,心胸狭窄,最要命的,是见识浅薄而不自知。
有一个这样的母亲,身为女儿们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已经习惯了直接想到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既然已经遇见,事情不就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吗?
玛丽不知道班纳特先生今晚抽了什么风,非要说这个。既然他要说,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们有个与众不同的母亲,凡事必须要往好的方向想,否则很容易会像妈妈那样神经衰弱。”
玛丽叹了一口气,“爸爸,您刚才说的对极了。年轻的小姐们是应该尝试一下失恋的滋味,如果简和宾利先生的婚事不能成,或许都是因为我们家的这些人。如果简真的失恋了,无法嫁给宾利先生,爸爸,这是你的悲哀。你看不起自己的妻子,却放任她管教你们的女儿。你以简和莉齐为傲,不仅因为她们是赫特福德有名的美人,还因为她们在妈妈的影响下,还能成为现在这样知书识礼的淑女。”
说起这些话,就很难对班纳特先生抱有敬意,玛丽连敬称都没用。
“可你其余的女儿没那么幸运,尤其是莉迪亚,你再放任不管,她会成为你一生中最大的污点,甚至会影响几个姐姐的幸福。就算只为了你最钟爱的莉齐的终身幸福,我劝你早日将管教她的事情提上日程。”
班纳特先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怕达西先生因为你的妈妈和两个妹妹的缘故,以后不向你求婚?”
玛丽:“……”
现在大概全家人都觉得她很喜欢达西先生,一心想要嫁给达西先生。
玛丽已经无力去辩驳些什么。
累了。
摆烂吧。
翌日,宾利先生和达西先生又来朗伯恩拜访。原因是宾利先生明天就要回伦敦了,有好一阵子不能跟简见面,所以今天忍不住又来了。
他自己来还不够,非要拽着达西先生一起来。
两位男士在朗伯恩用完正餐,还打算用完夜宵再回去。
可是因为达西先生在,宾利先生一整天都不太能跟简好好相处,班纳特太太气达西先生不聪明,正餐过后,太阳还没下山,就打发玛丽陪达西先生出去逛。
达西先生大概前一天晚上没怎么睡好,一整天都显得沉默寡言,玛丽带他去庄园逛,他也兴趣不高的模样,坐葡萄架下的长椅子上看着夕阳。
玛丽看着他,有些忐忑。
但是达西先生正餐的时候,喝了一些葡萄酒,在葡萄架下的长椅一坐,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支着额头,好像就这么迷糊过去了。
当玛丽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有些移不开眼。
夕阳金色的阳光下,男人英挺的五官像是精美的雕塑似的。
“达西先生?”
玛丽小小声地喊他。
没反应。
她轻轻地坐在旁边的位置,能闻到达西先生身上那股雪松香混着淡淡的葡萄酒味儿。
此刻的庄园令她觉得很安静,而达西先生坐在她身边,也令她内心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也没什么不好。
“昨天我在内瑟菲尔德跟莉齐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庄园的风很轻,玛丽的声音很小,支着额头迷糊过去的达西先生呼吸很均匀,像是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