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了握拳，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皮肉中，却仿佛感知不到疼痛。

“凭心。”费奥多尔回答他：“您真的喜欢现在的世界吗？”

“……”

怎么可能喜欢。

灶门炭治郎无时无刻不在烦躁。他不吃人，也将除了他与妹妹之外的鬼一个不剩的赶出领地，就是因为心底的那丝烦闷。

他讨厌这样的世界，作为世界的主宰者，灶门炭治郎被谁都清楚自己的心思。

但这个世界，又确实是在他的主观意识下诞生的。

——创造一个能容纳他们兄妹二人的地方。这是灶门炭治郎还站在那个由人类主宰的世界时清晰明确的思考出的东西，他用血液制造鬼，鬼吃人，人越来越少，然后新世界诞生了。

“你确定那真的是你吗？”雾矢格桑问：“操纵记忆这种事，对幕后真凶来说很简单，每个月帮助祂举办月食聚会，控制柱鬼的不就是你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的月食确实提前了，包括甘露寺小姐在内的柱鬼们，就在这座无限城的某个角落吧。”

“……”

灶门炭治郎沉默了。

费奥多尔乘胜追击：“嘴上说着怀疑，但您心中已经肯定了吧，否则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灶门炭治郎最终败下阵来。

“嗯，就是你们说的这样，我怀疑我的记忆……合作的事情我同意了，需要我怎么做？”

“取消今晚的月食聚会。”雾矢格桑说：“你也有所察觉吧，主系统举办月食不只是为了定期消除柱鬼的记忆，还是为了从他们身上汲取能量，这次月食提前就是证据。”

“做不到。”灶门炭治郎干脆利落的回答：“只要月食这天柱鬼们在无限城内，仪式就不会结束，但如果把他们移出无限城，外面的月亮就会杀死他们，因为无限城外是一大片荒原。”

他不能拿柱鬼的安危开玩笑。

“如果是月全食的一瞬间呢？”

“……那不会有事，但月全食短暂，夜晚却很长。”

“我有安全的地方可以安置他们，只要你在月全食的时候将柱鬼送出无限城，我保证能让柱鬼全身而归，并且阻止主系统吸取柱鬼的力量。”

灶门炭治郎顿了顿，他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确。

他凭什么相信雾矢格桑。

雾矢格桑声音很淡：“这是你唯一摆脱主系统的机会。”

搞清楚，不是他要求灶门炭治郎配合，而是他要求他施以援手。

这次轮到灶门炭治郎迟疑了，他认真观察雾矢格桑和费奥多尔，却也不见对方露出急切的神态来，拿不定主意。一时间，双方僵持不动。

少年模样的鬼王眸中挣扎许久，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妹妹。

“弥豆子，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灶门弥豆子歪歪头，少女特有清澈的声线如涓涓流水。

“哥哥，你的想法呢。”

灶门炭治郎答不出来：“……”

“无论怎么样，哥哥是不会伤害弥豆子的。”她笑，侧脸的鬼纹如绽放的鸢尾花：“所以啊，哥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弥豆子永远支持哥哥。”

灶门炭治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同意了雾矢格桑的提案。

后面，他们又补充了一些信息。

“如果是世界颠倒，那人类联盟原本的地位恐怕是恶。”

费奥多尔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个人类联盟的首领鬼舞什无惨，大抵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说了叫人类联盟来的事情。

灶门炭治郎说：“如果他们敢坐无限列车，是能到无限城的，但就我对人类联盟的了解……”

“他们会来的。”费奥多尔说：“我们有同伴。”

以太宰治的本事，就算是铁板一块也能很快找到破绽，更别说本就不牢固人类联盟。从无限列车那次围堵就能看出，不满首领保守方案的大有人在。

否则——他们的出逃不会那么顺利。

有中岛敦的物理支援，还有泉镜花带回去的情报。再加上太宰治优秀的画饼能力，作为他多年的老对手，费奥多尔有信心对方能组织好这次行动。

“不出意外，人类联盟中，也有能与主系统联系的存在。”

灶门炭治郎问：“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杀了鬼舞什无惨。”雾矢格桑说：“他有鬼。”

灶门炭治郎表示了解。

费奥多尔看了雾矢格桑一眼，发现青年恰好也在看他，那双重瞳上下交错，如同细风中涓涓流淌的流沙，明明是望过来，却能明显察觉到，对方没有聚焦。

唇角微勾，眉眼温柔，带着淡淡的阴郁和忧伤。

就像是遥望着近在咫尺的钟情之物，却不能如愿的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