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心应该是很安静的，安静的像死亡的夜，枯死的藤，干涸的水。

那么，哥哥用生命拯救了他之后，他哭泣的理由是什么？

是——

白发青年抬手，抹去眼睑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鲜血。

他能看的稍清晰一些了。

跪趴在对岸的，衣服脏兮兮的白发孩子，表情哪里是什么悲痛，而是深深的自责。

小格桑哭泣的理由是——

他早看出了雾矢星辰会选择救他。

刚才的安静，并非是雾矢格桑感官出了问题，也不是幻境搞的鬼，而是那个时候，小格桑切实什么话都没说。

他犹豫了。

在生与死之间。

没站稳坠崖的人是他，本来该死的人也是他，而不是哥哥。

「“对不起，对不起……”」

地上跪着的小格桑不断道着歉，一遍遍的情节让人听的毛骨悚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雾矢格桑感觉浑身冰凉，像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因为鲜血发自心底的烦躁和魔音贯耳般的道歉交织成繁杂的乐谱。

「“对不起……”」

雾矢格桑张了张嘴，好在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无奈的闭上眼，但视线落入黑暗，其余感官便更加强烈，连贯的道歉声更加清晰。

「“对不起……”」

雾矢格桑好像终于坚持不住，从咽喉中挤出一句。

“对不起。”

倾刻间，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巨量负面情绪扑面而来。

无数记忆涌入大脑，美好的，灾难的，早已遗忘的，而后忆起的。

白色，红色，一层层，蜘蛛网一样。

雾矢格桑想起他与费奥多尔决裂时欲言又止的央求目光。

那双漂亮的紫瞳下是深深的不理解和失望。

雾矢格桑想起在旅团时，库洛洛开玩笑似的一声：“你是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异邦人。”

雾矢格桑想起，自己坐在殿堂上时，被叽叽喳喳的信徒吵的心烦，却还要端着停留。

他想起云司命看他时的欲言又止，想起宣姨密不透风的保护。

想起花海悬崖边——

哥哥将生的机会让给了他，自己则长眠在血色花海中。

鲜血像是露水般，滴落。

一桩桩一件件，荧幕上的电影一般，忽闪而过。

雾矢格桑面上表现的极其痛苦，心里实在忍不住吐槽。

太扯了……

刚才那些幻境，回忆，都太扯了。

提问，一个不到十岁，养尊处优的男孩，是如何在悬崖边拉着和自己体重一般的男孩，说了一二三一共七句话后，还能靠臂力把坠崖的男孩甩上来，完成置换的。

“……”

主系统搞氛围能不能实地考察一下。

别搞科幻情节。

作者有话说：

建议等完结再看（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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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主神空间」最终选择

虽然知道这些回忆是真掺假, 但那些看着是自然回忆，实际上被恶意加工过，层出不穷的跳出的痛苦记忆还是给雾矢格桑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他竭力稳定着自己, 很快找出了应对方法。

既然主系统想通过那些痛苦回忆将他击垮, 那他就用尚未逝去的美好来唤醒理智！

风铃轻轻摇曳，发出清脆声响, 邻居家的小女孩坐在矢车菊花海里微笑：“恋人啊，就是想把在路上看见的奇怪树分享出去的人。”

尘埃在阳光下起舞, 废旧仓库里, 幻影旅团的成员嬉笑打闹, 金发娃娃脸的侠客惊恐退后两步：“离我远点，格桑！我对你有阴影！”

弯腰帮他摘下塑料花的费佳，鸦羽般的睫毛根根分明；背他渡过血泊的费佳，两人的心跳在接触间慢慢同步；变成柔弱的小孩子被抱在怀里的费佳；彻夜不眠守了他三天的费佳；做纸杯蛋糕和热巧克力的费奥多尔；承诺要请他喝真正热可可的费奥多尔；二话不说将袖子撕下，牵着他的手走过血色长廊的费佳；亲吻他的额头, 低哑着嗓子说“您要的早安吻”的费佳；心照不宣的理解彼此意思, 演戏给主系统看的费佳；附身……

嘴唇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在大脑快要炸掉的疼痛中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却又醒目的过分。

那是一个复杂的，似带着哀求和惩戒的亲吻。

雾矢格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等等等……费佳当初原来是那个意思吗！

优秀的记忆让他几乎过目不忘，那时的情景分毫不少的重现, 骤然靠近的脸, 强势的亲吻, 薄荷般清凉的气息, 肌肤相触的升温, 黑发青年分离时自暴自弃, 燃烧着火焰的紫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