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场煎熬的折磨并未持续很久,阿周那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那是池水被推动向四周撞击在池壁上发出的声音。
摩罗伽沿着在池内打造的石阶从浴池里走了上来,他黑色的长发被打湿贴合在肩膀上,湿漉漉的水汽从手臂与掌心里散发出来,不需要他再出声,阿周那几乎是立刻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了敞开的干净
长袍,为摩罗伽披上衣衫。
摩罗伽穿着红色与金色的布料与丝线织就的华美长袍,他赤脚踏在厚实的地毯上,任由身上的水气将长袍濡湿,让布料贴合着他柔韧修长的身体曲线。
摩罗伽的脚印一路从浴池里蜿蜒而出,坚战垂下头,目光定格在了那雪白的脚掌上。
‘难敌’的脚掌和他们般度五子,甚至是其他的持国百子都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早产儿的缘故,‘难敌’的身型纤瘦,皮肤苍白,脚踝也细得可怜,踝骨凸起得太过明显,但是往下的线条却又收紧得过窄,随着走动,大腿上残留的水珠便沿着曲线蜿蜒而下,又在地毯上踩出湿漉漉的足印。
坚战下意识地悄悄用手比划了一下,果不其然地发现摩罗伽的脚踝自己一手可握。
坚战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不自然地并拢双腿,但是在他做完这个动作时,坚战看到了自己的弟弟们也都做出了或是夹紧腿,或是侧过身体的动作。
这天夜里,般度五子躺在大通铺上,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兄弟们平稳的呼吸声,但坚战知道,弟弟们都没有睡着,正如同他一样。
“阿周那。”最终,坚战开口了,纵然他的才能和实力不如阿周那,但作为长子,他有责任引导和带领着弟弟们。
“我们还有多久的时间?”
阿周那知道坚战指的是什么,兄长在问他,他们作为摩罗伽的仆从的那个赌约,到底还剩下多久时间。
“还有一个月,一年的时间就要过去了。”
“只有一个月了吗……时间过得可真快。”怖军小声地嘟囔着,只是以他的音量而言,虽说是小声,却也十分响亮。
无种和偕天也没有睡着,他们侧过身,小声地问道:“我们什么也没有了,结束之后,又能去哪里呢?”
“我们得离开这里,必须得离开这里。”阿周那低声说道,“那个人没有把仆从看在眼里,我们不该一直是奴仆。”
怖军、偕天、无种都没有说话,坚战也没有,阿周那一个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着。
“傲慢如‘难敌’,他不会在意自己的手下败将,因为他们一文不值。”说到这里,阿周那竟然还奇异地笑了一声,“或许这也是为什么
,他一点都不介意在我们面前沐浴的理由。”
那并不仅仅是折辱,而是单纯地没把他们放在眼中,所以‘难敌’大概也不知道,他每一次沐浴后,便会出现在尚未娶亲的般度五子夜晚的梦境里。
“那就离开这里。”坚战的声音缓慢,却带着一股凶狠的力量,这是这个一向温厚平和的王子难得展露出来的凶性:“去修行,去积攒力量,我们还有许多的朋友和亲人,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怖军眼睛亮了起来:“大哥!我们要反击了吗?那、如果把王位夺回来了,能不能……能不能也让‘难敌’当我们的侍从?”
“这个主意好,‘难敌’不是自己也说过了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对我们做了,我们自然也可以对他做。”无种也赞同道。
“我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副场景了。”偕天嘀咕道。
般度五子在这个夜晚下定了决心,而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奎师那准时过来拜访了,这一次前来的不仅仅是奎师那,还有毗湿摩、维杜罗等德高望重长辈,他们都前来了,就是为了让摩罗伽放走般度五子,毕竟允许般度五子以侍从的身份在摩罗伽的宫殿里待上一年,已然是他们所能容忍的极限。
摩罗伽倒是痛快地放了人,不过持国百子没放过这个最后嘲笑的机会,讥讽般度五子成为侍从奉‘难敌’为主的事迹,大概要被写进诗歌中,永远地传颂下去了。
般度五子充耳不闻地离开了象城,他们带上了自己的母亲,即便持国和甘拓丽出于愧疚极力挽留,但般度五子依然坚定地离开了象城。
他们远远地离开了这座华美的城池,站在山丘上回头看去,那座洁白的城市被早晨的辉光笼上了一层黄金般绚烂的轮廓,天空燃烧着如火般热烈的朝霞,让般度五子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即将继承这座城池的摩罗伽。
“我们会再回来的。”坚战率先转身,他平静而坚定的声音在弟弟们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