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羽生意料的是，那天白舟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关心或者安慰的话，只是放下了腿上用于加班的笔记本电脑，轻快地对他说了句，

“训练完了，就回家洗澡吧。”

后来，羽生渐渐有了在摔倒后望向白舟的勇气。有一次他3A起跳后狠狠地摔在了一旁的护栏上，一种隐秘的好奇在内心萌发，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转身看向了白舟。

女孩依旧是轻笑着，见他还待在地上没起来，便冲他挑了挑眉。

像是再说，摔倒了站起来就好呀。

那一刻羽生突然觉得，女孩这份假装的“不在意”，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他还孩子气的冲白舟举起了手。

女孩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路小跑的来到他面前，隔着护栏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羽生拉了起来。

那一刻羽生突然觉得，女孩伸过来的手，能抚慰自己所有的伤。

或许就是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瞬间吧，在女孩把他从冰面上拉起来时，在女孩用盐水清理他破皮的膝盖疼的他哇哇大叫时，在女孩帮他把毛巾和噗噗一股脑地塞进背包后牵着他的手说快回家时，羽生觉得所有的这一切他都想要。

所以那天当白舟生病和他十指紧扣，问他是否想要订婚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没办法拒绝这充满诱惑力的请求，虽然他知道这对女孩来说不是最好的时机。

月色下羽生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孩，当他从记忆中回到现实后，躺在怀里白舟已经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了。夜里的人总是敏感的，一种对白舟油然而生的歉意梗在了羽生的喉头，于是他缓缓问道，

“舟酱，如果备战时的我，没办法照顾好身后的家该怎么办呢？”

“什么都想要的我，还真是自私啊。”

听了羽生的话，白舟睁开了眯着的眼睛，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她记得类似的话题他们在东京的夜晚也曾讨论过。她开口对着羽生说，

“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的你，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勇敢了啊。”

“为什么家就一定要在你的身后呢，我想要站在你的身前。”

“就像今晚的月亮照着你我一样。”

白舟张开双臂环过羽生的后脑勺，向下轻轻地牵引后，便吻上了他的唇。女孩能感觉到羽生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后，给予了她坚定的回应。

你就在我身边当一个贪心的男孩吧。

尽善尽美是上帝要干的事情，自私是人类的本性，不是罪过。

后来的后来，羽生在来到了冰演的现场，暗色的场馆内，追光灯下的冰面像落了满地的霜。

白舟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冰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接下来的时间整个场馆都会被他点亮。羽生像他们约定好的那样，回应着观众们热烈的欢呼声，但白舟也能感觉到，羽生有在悄悄地看向她的方向。

女孩的耳边响起了这段时间排练时羽生对她的念叨，

“舟酱，我这次的考斯滕好看吧！”

“我滑跪的样子是不是特别酷！”

“你看到我拖刀时的冰花了吗，是不是比别人都多！”

真是个小傻子啊，何必刻意问我呢？无论你穿什么衣服，滑什么曲目，在我眼里都是最美好的样子啊。

冰场上的羽生，华美的考斯滕下包裹的是勃发力量的身躯，滑行时张开的双臂像是能撑起天空与星辰。

如今的他饱含充沛的精力和热情，对目标与未来充满向往。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等褪去了伤病后的下一个赛季，他会拼劲全力，想世界证明他永远都是羽生结弦。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

一会儿，就在几分钟后，他要给所有爱他人一个回答。

结束曲目后的羽生，在冰场中央大口的喘着气，汗水随着脸颊留下，弯弯的凤眼下是止不住的笑意。

在欢呼声中他对着四面的观众深深的鞠躬，表达自己衷心的感谢，接着他拿起了话筒开口说到，

“很高兴能在冰演的现场见到各位，正是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走到今天。”

“从索契到京奥，一路上能一直喜欢我的大家真的都很了不起。”

羽生再次鞠躬，四周想起了如雷的掌声。

“不得不承认，消失在大家视野里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我伤势的恢复也好，我对花滑的思考也好，我对未来的规划也好。”

“而有件事情，是我再三考虑后想要说出来的。”

“我在这段时间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羽生的话刚一开口，会场内就响起了纷扰的议论声。羽生没有接着说话，只是把食指竖着抵在了嘴边，等待着会场内在此安静下来。他的脊背挺的笔直，像一位勇士直面非议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