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在哪？”

梨木芸有些茫然地发出气音，疲惫的双眼泛起血丝，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脆弱和哀恸。

满脸担忧的那人读懂了她的唇语，上前捡起一旁的枪，强硬塞进她沾满血的双手，却在开始说话前被一击射穿后脑勺，温热的血喷溅到她的脸上和微张的嘴巴里。

好烫。

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梨木芸被沉重的身躯砸得往后一个踉跄，左边肩膀承受着大部分的体重，温热的血水渗湿了她的颈窝，却让她心里止不住升起一股寒气。

死寂的黑眸看向光芒刺眼的大门，“咻”的一声，又一颗子弹进入视线，朝着她的眉心正面袭来。

砰的一声在脑袋里回响，梨木芸猛地睁开双眼惊坐起来，同时本能地抽出枕头底下的□□指向前方昏暗的墙壁。

“……”

是梦。

恍然回过神的她长舒了一口气，恢复手|枪的保险，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抬手擦了一下额间的冷汗。

缓了一会，心情复杂难安的她走出房门，借着月光照明，往楼下厨房走去。

失去弟弟的恶梦过于真实，让她彻底失去睡意。

她想喝酒了，专属于弟弟的酒——拉弗格QC威士忌。

餐厅的窗帘被打开遮光层，只剩下透光的布料，完全阻挡不了月光闯进屋内的阵势。

梨木芸取出几个小冰球在放玻璃杯里，单手倒酒，透明却浓郁的液体沿着杯壁缓慢流下。

突然桌面的手机振动，屏幕亮起，她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洁净的餐桌上，左手端着冰凉的酒杯嗅了嗅拉弗格独特的甜烟熏味，漫不经心地看起短信来。

楠木，是日本暗网的负责人。

[To Rei:

Rei，今晚东京的一个废据点被公安的人找上门了。与你被通缉有关吗？我记得有一次交接出了点事，店员告诉我陪你过来的人穿着警校服装。我在排查其他人，但近期只有你动静比较大。——楠木]

“……”所以就不能怪他光明正大地怀疑对吧？

凌晨三点半看到这条信息，可不是个好预兆。

发生的事倒是不奇怪，应该说萩原研二能忍到现在才透露她的底，才是真正在她意料之外。

曾经的朋友吗？

[To楠木：

楠木先生，之前欠的那一个承诺，可以改成回答我几个问题吗？——Rei]

信息发过去已经二十秒，痕迹已被自动销毁，但对方并没有马上回信息，意料之内的谨慎。

举杯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从入嘴的甜味进化到舌尖上烟熏的辛辣不过一两秒，在被呛咳前硬生生地咽下喉，四十八度的酒在胃里慢慢灼烧，试图驱赶着内心深处那一丝寒意。

“咔嚓”一声倏地响起，餐厅最小的灯光被开启，梨木芸抬眼看向穿着紫色长袖宽松家居服的人——左手的伯|莱塔。

“吵到你了呀，真抱歉。”

毫无诚意的道歉，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当杀手的都是会闭上双目睡觉的特种猫头鹰，她在厨房开关冰箱的动静再小也是有声音的。

“拉弗格的QC版本，酒液中富有层次的口感只有慢品才能完美展示它的魅力。”

琴酒的银色长发有些许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去年被她恶意剪掉的部分早已长出来，他把伯|莱塔插在后腰，把遮光的那层窗帘展开挡住屋内的灯光透到户外，拿起两个玻璃杯走进厨房。

清洗声、冰箱门开合声、在冷清宽阔的房子里异常的突兀。

梨木芸放缓了喝酒的速度，但也明显下去了半瓶，她看着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轻蹙起眉头，难得有些烦燥地轻抬食指有节奏地碰着酒杯。

信息依然没有被回复，被拒绝的概率更大了。

两分钟不到，琴酒拿着装有冰蒸馏水的酒杯和两瓶冰水来到餐厅，他理所当然没有坐在对面——那是背向窗户的方位，而是拉过椅子坐在梨木芸的右侧，两人之间隔着三十厘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他拿起一旁墨绿色透明的拉弗格酒瓶，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往她这边推了推。

“一比二点五的水酒比例，口感会更好。”

“谢了。”

她抬起右手拿过酒杯，端详了一下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喝对方调的酒，也没看出什么区别。

轻抿一口，不同于牛饮般的呛辣，这次的确是完完全全感受到这个版本的口感递层的变化。

入口的甜梨味，变成宽广的烟熏味，酒水在味蕾上流动着，强劲却不刺激。

的确是极具个性的酒，让人印象深刻。

“口感的确会更好。”至少比她刚刚牛饮的体验好。

桌面突然微震，两人的注意力同时看向背面朝上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