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五个哥哥后,京城无人敢惹(675)
眼看着箭矢就要穿透他的脖颈,刺透他的喉管,让他鲜血四溅。
说时迟那时快,金副将在旁边大叫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扑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喊上一声“将军”,右脖颈便被刺中,疼地说不出来话。
“金副将。”江继祖目眦欲裂,“后退,你后退。”
也许等一等,等军医过来,拔下箭矢,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哪里有地方退啊。
四周都是人,嘭溅的血,断落的肢体,嘶鸣的马匹。
只要停下来,就会被长矛贯穿,就会被长刀砍断,就会像一坨肉,毫无声息地躺下。
哪怕江继祖拼了命地保护,仍然有几根长矛扎过来,刺在金副将的身体上。
他捂着脖颈,用尽全力摇了摇头。
别……不要,将军。
战争就是这样残忍,战场就是这样血腥,只要慢一下,一下就足以死掉。
副将可以死,但大将,不能死。
北疆需要江将军,边疆军也需要江将军。
金副将死了还有无数个副将,大将军却只有一个。
“将军……杀敌。”他用尽全力,挤出四个字。
再不杀敌,纠缠下去,只会死更多同胞,只会流更多鲜血。
多难过呀,他们甚至不能为死去的人停下步伐。
江继祖猛然抬头,冷冷地瞥了眼箭矢袭来的方向,怒吼道,“儿郎们,鞑子急了,鞑子怕了!杀,将他们赶出去,让他们滚回草原!”
“滚回草原!”数万将士共同呼唤。
他们的招式愈发凌厉,他们的动作愈发狠绝。
他们踩着敌人与同胞的尸体,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高高举起利刃。
雪白的刀身映射出红霞,像血的颜色,刺痛每个鞑虏的眼睛。
明明用技巧冲进关锦线,又被硬生生逼出大门,同族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还活着的也受伤流血,敌人却像没有痛觉一样悍不畏死。
人心会畏惧,军心会崩溃。
当第一个人骑着马儿开始逃跑,后面的人就顺理成章,疾驰离去。
同样疲惫的大渝将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愈发奋勇直追,将鞑虏斩落马蹄。
江继祖没有跟过去。
他摇摇晃晃走到金副将身边,压抑着悲伤与痛楚,“你醒醒,我带你回去治病,我带你去回去把箭矢拔下来,我还有两根腊肠藏着没有告诉你。”
“你不能睡,你的家里还有两个臭小子没有长大,你的夫人还在丰京等你回去。”
“虽然你每次说起来都嫌弃,但我知道你很爱家人,也知道你想与他们团聚,想与他们再也不分离……老金啊,你起来,你起来吧。”
可那个人呀,他被几根长矛插在地上,脖颈歪折着,眼睛圆瞪着,似乎想要再看一眼丰京的方向。
他再也起不来了,和千万倒下的士兵一样,成为这片土地的养分。
江继祖带兵作战那么多年,以为自己不会流眼泪了,可直到面颊上传来冰凉,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悲伤。
早知如此,他就把那两根腊肠交出来了。
早知如此……
这仗也要打,这敌也要杀。
如果不反抗,死掉的只会是更多人。
比现在还要多得多的人。
数不尽的疲惫袭来,江继祖再支撑不住,跌坐在金副将身旁。
他真的有些老了,胳膊会酸胀,年少时留下的伤口此刻隐隐作痛,和鬓间的白发一起提醒着他,身体走下坡路了。
人不服老不行,十几岁时跟鞑虏对战,精疲力尽到险些毙命,休息一夜就能活蹦乱跳。
三十岁以后就开始感觉到疲惫,一夜的功夫休息不过来,需要两夜乃至三夜,精神气才能慢慢回来。
到了四十岁,曾经积压的伤和痛同时卷来,军医也看了,药也吃了,就是找不到问题所在,只能一个人躺在军床上,用岁月沉淀出的意志力对抗。
倒是皇城里的太医说过这些病痛得静养,可一个将军哪有静养的时间。
这满地的疮痍,那满城的鲜血,无辜枉死的性命,和亲近友人的离去,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
战事一日不平,国家一日不宁。
战争一日不歇,使命一日不停。
不知谁率先哽咽出声,整个战场都盘旋起呜咽,那些还活着的人,看着昨日还谈笑风生的战友尸体,发出绝望的嚎啕。
哭吧。
哭完以后还有事情要做。
杀人只是第一步,伤病才是第二步。
大渝王朝的医疗谈不上优异,断臂的接不上,断肠的救不回,流血过多的也束手无策,那些躺在地上的伤兵,又能活下来多少?
翻看史册记载,两军对垒结束,最大的损失并非战亡,而是伤病。
就连这战后尸体的处理,都是极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