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陆文辕欢喜这小玩意，陆文轩心中也松了口气，眉宇间染了几分雀跃，他道：“这天牛身上驻着我的灵气，能跑能飞，还能嗅到我身上的灵气找到我，若是哪天你找不见我了，就跟着它，它能带你来找我。”

陆文辕闻言，更是欢喜，抓着木天牛弹指间便冲出老远，又屁颠屁颠地跟着那晃晃悠悠飞舞的虫子进了屋，回到陆文轩跟前。

但没一会，他就把天牛收进了衣襟，支支吾吾地勾住陆文轩的手臂，黏腻着鼻音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

“你说什么？”陆文轩愣是半个字都没听清，于是缓缓又俯下身，主动将耳朵靠在陆文辕嘴边。

就听陆文辕东扭西捏，好不自在地说道：“我…嗯……我想见见爹，我会引气入体…也想让爹看一看……”他的声音愈来愈小，好似猜到这个小小的愿望将会无比艰难。

陆文轩心尖一颤，雀跃过后忽而又被揪紧，攥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本以为文蔺衡会像自己一样，珍惜、疼陆文辕的。

自从母亲辞世，父亲就一刻不歇地忙起来，先是解决了困扰药王谷多年的水患，在药王谷四方设了十个大阵，五十余小阵，雨季时能将积水引入就近的苍三海，谷内的楼再也不用往上修了；再是他召集谷里的长老一块将谷内的灵植和研究出来的丹方归纳成书，众人拾柴，著了一册玄极丹方，拓了数千册分发给谷内弟子，只是不知为何，玄极丹方的真迹始终没有公开。

最后，便是重整了谷内混乱的制度。药王谷是文家老祖一脉相传，继承下来的祖业，坐上长老之位的也都是本家人，也只有本家人的孩子们能够当选内门弟子，可原先谷内上下百余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自家人总不会闹了嫌隙。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从文蔺衡治水又立书，加上药王谷本就是灵植落地就疯长的风水宝地，前来拜师学艺的人便如潮水一般前仆后继地涌进来，其中也不乏天赋异禀的弟子，倘若日后他们长成，却仍然只能拿外门弟子的资源，谁还愿意待下去。

也因为此事，文蔺衡近来得罪了不少亲属，远到七姑八姨的外族，近到同胞的宗亲，见了他都无不拉了个艴然不悦的臭脸来。反倒是那些个入门没几天的弟子，对这不徇私情的谷主爱戴得紧。

陆文轩心想：这才是对的，谷里的资源统共就那些，与其拿给那天吊儿郎当，不懂珍惜的亲戚浪费，还不如给那些更能物尽其用的弟子练手。

文蔺衡是个好谷主，却不是个好父亲，纵他在外功绩再高，可却半炷香的时间都不曾抽出来陪陪陆文辕，从来都是自己牵着文辕，远远地指着那个忙得像阵风的男子说道：“那个就是爹爹。”

他听到陆文辕大叫着“爹爹”，震得他耳膜疼，却没见过文蔺衡回过一次头。

文蔺衡安静得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石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旁的再与他没半点干系。

“阿兄带你去见爹爹，”陆文轩笃定道，将陆文辕皱巴巴的小脸搓开，“一定能见到的。”

……

陆文轩先前就想过要带陆文辕好好见一面文蔺衡，可他递上去的求见的书信无一不被退了回来。看来走寻常法子是行不通的，他只得带着陆文辕另辟蹊径。

文蔺衡常年住在谷主楼不归家，谷主楼设了禁制，闲杂人等不走正常流程，没拿到阵符是进不去的。陆文轩从箱底翻出了一本落灰的书，这书上有许多投机取巧的方法——包括强行破阵的，就是动静有点大。

谷主楼有前后两扇门，戌时一刻，守卫轮值，此时守卫会全部绕至正门交接，他便可以在后门强行破阵，带陆文辕进去。

不过是想要见一眼父亲，还需得如此大费周折，陆文轩难免有些介怀，可一想到今天是陆文辕的生辰，既然是他的愿望，就算是犯戒也要去。

……

“谷主吩咐了…特别……不许进……”

陆文轩领着陆文辕躲在墙根，确认守卫全部聚在了前面，这才朝后面猫去，隐约间，他听到守卫零星的话语，却也没放在心上。

“阿兄，我们这样进去，爹爹不会生气吧？”陆文辕心中顾虑。

陆文轩摸了摸他的脑袋，按照书上的步骤一一破解禁制上的枷锁，安慰道：“那是爹爹，我们只去见一眼，便也不是去拆谷主楼，不会生气的。”

“待会这里会炸开来一小块，动静有些大，你先进去，爹爹应当在顶楼，我随后便来。”陆文轩示意陆文辕躲远些，面前的禁制立即炸裂开来，透出一方窄隙。

守卫不是聋子，听到这一声炸响纷纷快步赶来。眼看那骇人的脚步声愈发逼近，陆文辕玩了命地将自己缩成一团，从缝隙中挤了进去。可陆文轩年方十六，就算缺条胳膊少条腿也挤不进去，只得继续破阵，他催促着陆文辕先行，自己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