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黑羽一愣，他沉浸在梦境里，确实没发现百鬼方才出行过。

被苏孤拆穿以后，黑羽也不好再嘴硬，他脸上泛起微红，眼神瞥向别处：“老大，任罚。”

“那我便罚你，去向妙妙道歉。”苏孤用开玩笑的语气，试着劝说黑羽。

黑羽听到妙妙的名字，心头一沉，脸色变得冷淡，换了一副语调：“我与那人间小妖已无瓜葛，何必道歉？”

苏孤反问：“你若果真这般心如磐石，又为何会在狱门前长梦不醒，莫不是得了嗜睡症？若是如此，我该及时为你请个仙医来瞧瞧。”

黑羽被问得哑口无言，索性闭紧嘴不说话。

涛涛抢着回答：“黑羽哥哥一定是得了相思病！我听月老爷爷说过，世有一症，名为相思，患此症者，或寝食难安，或终日嗜睡，郁郁寡欢，概因其受相思之苦，此病无药可医，唯有与所思之人相依相伴，才能一解其苦。”

黑羽靠在石壁上，自嘲地笑着，像是没听到涛涛的话一般。

见黑羽不为所动，涛涛添油加醋地补充：“若是任由相思病发展，将来便会百虫噬心，痛入骨髓，很惨很惨的！”

黑羽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心里却是被涛涛说中了，当日奈何清吧一别，他对妙妙说了狠话，也做好了永不再见的打算，那时他以为他可以习惯没有妙妙的生活。

谁知回到地府之后，黑羽守着暗无天日的鬼狱，看不见妙妙，他的心脏总是时不时地刺痛，仿佛有猫爪在挠似的，这时黑羽才知道，妙妙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在鬼狱门前，黑羽总是捧着一个毛球发呆，这是妙妙留给他唯一的纪念，或许，就连妙妙自己都不知道。

妙妙刚被捡回奈何清吧时，还是小橘猫的形态，黑羽常在吧台后给她梳毛，梳下来的猫毛攒在一起，团成一团，慢慢地滚成了一个毛球。

在至暗的地狱中，黑羽用毛球轻轻蹭了蹭脸颊，仿佛妙妙还在他的肩头。

无人知晓的午夜，黑羽曾经对着毛球，不知不觉地喃喃道：“我……喜欢你。”

话一说出口，黑羽自己都吓到了，他简直怀疑刚才的话是不是自己说的，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他忙把毛球藏进怀里，就像藏起自己慌乱的心思。

鬼狱的日夜寂寞又漫长，黑羽来到鬼狱之后总是不自觉地犯困，他没了以前那副雷厉风行的劲头，整个人像是缺了什么一样，整日萎靡不振，经常打盹。

一次偶然，黑羽梦见了妙妙，于是他开始频繁放纵自己沉溺在梦境里，想借这个机会再见到妙妙一面。

地底漫长的日日夜夜，黑羽就是靠着手心里的一颗毛球和梦境中的一点幻影度过的。

安然也看不下去了，叉腰道：“黑羽大哥，逃避是最没用的，不管能不能成，你要先去和那个姑娘把你的心意说清楚呀！”

逃避是最没用的，对于这一点，刚从幻象中出来的安然深有体会。

可不管安然和涛涛怎么劝说，黑羽都像块顽石一般沉默不语。

苏孤沉声道：“黑羽，有些事情越是逃避，反而会越演越烈。”

黑羽知道苏孤是在说他心中的这份喜欢，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与地府相生相伴，陷入黑暗本就是我的宿命，人间的种种奇遇，我只当作大梦一场，从今往后我愿忠于本职，永守地府。”

黑羽想，时间是万物的解药，无论他的喜欢有多热烈，等几百几千年过去，那份心意也终将被时间掩埋。

苏孤凝视着黑羽：“你愿意效忠地府，专心工作，倒是一件好事，可是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能专心工作吗？”

黑羽想起自己方才打盹一事，一时语塞，嘴硬道：“方才那只是意外而已，老大，如果你不放心，你就对我施法，令我永远清醒，怎么样？”

苏孤摇摇头，黑羽这样简直是在折磨自己，她直截了当地说：“你的心思，我已经知道了，你并非毫不心动，只是怕把她也拖入黑暗而已。”

黑羽怔了怔，终于承认了：“是啊，只有远离我，她才能平安。”

见黑羽如此执着，苏孤也没法再劝，她丢下一句话，带着安然和涛涛离开了。

“你以为她离开你，就能安全了吗？”

地狱门前只剩下黑羽一人，苏孤虽然走了，但她说的那句话却一直在黑羽脑中盘旋。

对了，自分开之后，还不知道妙妙究竟过得如何呢。

之前黑羽不敢看，就怕看见她乱了心绪，方才听了苏孤那句话，黑羽心中又涌起些不安，想看看她的现状。

犹豫之间，手比大脑更快做出了反应，黑羽凭空变出一面灵镜，握在手中，准备看一看妙妙此刻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