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余烬(153)
斜着光,只能看到边柏青湿润且亮的角膜,看不到他的眼神。
他:
“你不想跟我结婚了?”
你是单身主义啊!
余津津真受不了这种举着胡萝卜钓驴的把戏。
她索性绝了边柏青再拿“结婚”戏弄她的可能:
“边柏青,今天给我打电话借车的大妈,我之所以给她这个面子,是因为我在十三岁时,我妈当着我七八个同学和几个牌友的面,剪烂了我头发,剪烂了我衣服,羞辱我的时候,只有她站出来了,制止了我妈。而我当时,胸已经露在大庭广众面前了。”
虽看不清边柏青的眼神,但他下颌上的肌肉一紧,他一定是震愕的。
余津津嘲讽的语气:
“边总,你听清了,你娶,只能娶门当户对,家底干净的女人,不是你个人能决定的,是人类文明发展到此,社会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我曾经提过结婚,你个看惯低位者巴结的人,不会笑话我天狗想吞月的吧!毕竟,我这种出身的人,能攀上的阶级可能,可能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她可能是为了斩决自己的虚妄:
“而我,早就在十年前,被当一个免费雕像,给熟悉人和陌生人展览过了。”
她冷笑:
“你别说结婚了,现在你和我在一起,知情的人说不定都笑话你,笑你找了个被集体眼睛看过的裸·身。哦,对了,你舅不是知道吗,美女麻将馆,那么出名,可不止是光有一个半老徐娘,我可是发育期,一直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写作业的名义,坐在堂屋,引诱着来客哦。”
边柏青的喉结猛烈提了几下。
那些曾经杀到余津津半死的记忆,翻出来,又把她攻击一遍。
刺痛中,就要不停说,才能转移钝刀子剜心:
“我跟你撒谎了,其实,我那天就是想烧了余家的房子,还想炸残他们,毁了余绍良。但是,我学过法,不留痕迹,是底线。恰好,你的人出现了。遇到你之前,他们都觉得我不吭声,柔和,而是我常常觉得,只是那样报复了他们,太过轻易,太过简单,我觉得不够。我要漫长,要凌迟,要淬骨。”
这次,关上书架,隔绝与边柏青世界连接的,是余津津。
第59章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上班,余津津面色沉冷,同事们一副恭敬的样子。
不用深想,连着几次朝班子谈条件,又借机朝李主任发脾气,同事们对余津津的态度,早彻底改观了。
或许会在背后说:仗着边柏青的势,耀武扬威。
随便他们怎么嚼舌。
一个人,要创造自己的历史,怎么做,都会有四面八方的评判。
要学会无视,甩走前进时带起的泥水。
穿着边柏青买的衣服,学着他工作时的样子,仿佛应对工作场域变化时,也没有那么困难了。
再难,也难不过集团各分司、各帮派的实打实的勾心斗角吧。
其实,工作的时间,也会想他……
有点暗悔,怎么就把恋爱,弄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同龄人的恋爱,都那么轻柔?……
别人眼红余津津的各种,她未尝不羡慕别人生活的平淡。
未经历过波动的人,可能对平淡又嗤之以鼻。
何逢萍来电。
她已朝小珠宝店递交辞呈,批了,问何时能来报社上班。
余津津叫她立即来,拖着也没用,还不如趁这几天没人敢招惹她,安排个人在这,谁也不好说什么。
挂了电话不到一小时,何逢萍已经到了报社门口。
检查了何逢萍办公软件的操作,余津津忙着安顿她,没和马科长打招呼。
——如果审查何逢萍学历,她进报社的难度很大,虽然是合同工。
那就先适应着,等一个时机。
余津津特意指挥人安顿何逢萍,直接在小高之前的办公桌上办公,尽可能为她保驾护航。
私下交代她:
一定要出业绩。
回到办公室,手机响,是边柏青。
余津津顿了顿,接起。
昨晚并不愉快,她很难保持语气高亢。
边柏青声线也有点冷凋,但带着一种莫名的小心翼翼:
“在忙?”
“有事?”
明知道,边柏青的敏感语气,是同情了昨晚的自己。
可余津津并不擅长交代内心中的负面,越想,越厌恶昨晚的嘴快。
何必说那些话,让他也变得不快乐……
边柏青在那头顿了顿,显然有一时的微微慌措,轻答:
“车子备好了,什么时候用,直接告诉我。”
——语调从未那样敏感过,像怕犯错。不像平日里笃笃自信的他。
余津津心头起了春末夏初早晨才有的风。
——暖洋洋底色中,卷起一丝微凉的余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