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太太的冬眠季(44)
明熙鼻尖闻到的全是他身上雪松般迷人又清爽的味道,她脑子里忽然莫名其妙短路,不是短暂几秒就过去,而是一种叠加的仿佛有台搅拌机在里面搅动,搅断了她的神经。
“我要那个。”她嘴巴发麻地突然讲出这句话,手指也举着远处货架很高的一个位置,实际上明熙根本没看见那个位置到底摆放的什么。
她只是想让他走远一点。
“汽车玻璃水?”费忆南扫了那个位置一眼,有点疑惑地挑眉。
“是的,我要。”她还没有驾照,出门都是专属司机,何时需要用什么玻璃水,但她语气迫切,眼睛几乎是发直的盯着那里。
费忆南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已经康复的很好,出院时曾院长亲口说她除了失去的记忆和正常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将来正常的生老病死,她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好,我拿给你。”当他放下心,提步往前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一片哗然地惊呼声,他受惊地回头,在一片站着的人海里,没看到明熙的影子,“明熙……”
他音量在嗓子里卡了一下,叫出的声音几乎微乎其微。
拨开人群走来的时候,费忆南仍然没有相信会是明熙出了什么事情,直到他们的购物车脚下,看到她着粉色长裙如花瓣一样坠落枝头,生死天听由命的躺在地下的样子,他仍是先呆了几秒,想着——
天要亡他。
老天不公。
他两眼通红,倾身过去,跪在地上把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先看她两个眼睛,很好,还有思维,“……明熙?”
他发哑而沉重地叫她。
明熙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望着他,“我心好疼啊。”
声音泫然欲泣。
“不怕,”费忆南安慰地揉揉她脸颊,掏出手机叫120,准确报出位置后,挂上手机,接着问她除了心脏还有哪里不舒服。
明熙指了指自己脑袋,“这里。”当看到他眼神忽地惊惶大变时,她就知道自己吓着他了,于是镇定地改口说,“主要是心,砰,砰,砰,好难受。”
“年轻人一定是熬夜了,这是心慌心悸!”一个老大爷跳出来,举着自己刚从货架上取下的药酒,“年轻人啊可不能熬夜,不然不到大爷我这岁数,就有猝死的风险。”
周围人纷纷地附和。
明熙害怕了,但是费忆南显然没有听旁人出谋划策的心思,将她抱起来,朝着一楼狂奔,跑了几步后,才顾及她身体,放慢了速度。
救护车来的很快,他们身后看热闹的来得也快,几乎将整个超市大门堵住。
明熙被放上救护车,后面事情就记得不太清了,只隐约听到费忆南跟急救医生交代她当年车祸的病史,他仿佛背了下来,一字不漏,医生问什么答什么。
她心脏更痛,绞着般,闭上了眼睛。
。
医院是人人不愿来的地方,除了新生儿科,大概没有哪个科室是欢欢喜喜的。
再回到这个地方。
明熙缓了好一会儿,才认清眼前这格子状的天花板是哪里的天花板。
“别怕,这里是心电图室。”费忆南的声音沉着稳定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他脸色微有些白,但丝毫不损他英俊的面容,五官突出,线条优越,下颚线有一道漂亮的弧度滑到脖子间的那一点滚动着的凸起上,这里泄露了他的慌张。
“你出去一下。”明熙声音沙哑地对他说了一句。
“做什么?”他以为她要他出去做什么事情,表情疑惑地望着她。
“你走开。”她眉头紧皱,这一句十分不客气。
“……”费忆南眼底的光有一瞬间的停滞。
明熙语气更加不耐烦,“请你走开一下好不好。”
。……
心电图室外的医院回廊白天依旧开着灯,下午的时间使得这里不复早上的繁忙,空旷而又冷寂。
一个高大的身影用腰臀抵在墙上,背部和双腿弯曲,像一个大写的C冷酷倚靠在走廊里。
费忆南盯着地上的地砖,数着一块地砖上纹点的数目,然而功亏一篑,他抬手猛地朝后面墙上砸了一拳,气怒不堪。
“别拿医院墙撒气啊。”科室门口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正步伐急切地往里面走,看到费忆南面对墙壁,揉捏鼻梁的举动,却仍旧控制不住胸膛剧烈起伏的形状,就知道里面的人是明熙没错。
“她什么情况,出院检查不是好好的吗?”来人是费忆南的朋友,一边安慰他肯定不会有大问题,一边陪他在心电图室外等候。
费忆南气地脸色都白了,又恨又恼地指着那扇门,“我不知道她什么情况,突然说心脏疼,接着像换了个人一样,不准我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