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金山(218)
“就是这里。”怕惹上麻烦事,前台只想赶紧溜出去找人过来,将唐遇礼领到门口就借口离开了。
老旧的十字钥匙孔,唐遇礼早在部队学习伪装身份时就学过开各种各样的锁,他往头顶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监控,轻而易举就把门消无声息地打开了。
才推开一个角,就看见一个人抱头蹲在林立的货箱下,身体不停抽搐着,头发蓬乱,指甲在地面扣出一道道血痕,而之前那个蛋糕盒就摆在门口的桌子上。
唐遇礼一眼就注意到桌上摆着一根布满刮痕已经看不清刻度的注射器。
再看何希袒露的胳膊赫然遍布细密的针孔,似乎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他木楞地转过头,整个人不停哆嗦打摆子,一见唐遇礼就朝他扑过来,神经已经陷入错乱,嘴里癫狂地呢喃着一句:
“给我,我就吸一口,我好难受,求求你给我。”
一股麻痹手脚的后怕感瞬间攫住唐遇礼的四肢百骸,他整个人在原地仿佛冻住了一般,颤栗钻入心口啃噬着血肉,化为愤怒的眼神死死看着眼前的人。
他不敢想象如果今晚他没来找周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下一秒,理智裹压在暴怒的风浪下催生出极其敏捷迅速的思考,何希突然找上周旋,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唐遇礼抬起一脚将人踹翻在桌子上,反手锁上门,拽着何希的头发就往墙上抡,直到飞溅的鲜血砸进凹陷的墙面,染红了一片。
似乎是痛觉让他清醒了不少,唐遇礼听到何希发出哭求讨饶的声音。
他依旧不为所动,拳拳到肉地朝他肋骨处抡去。
短短几分钟,对何希来说如同十几根骨头同时被硬生生折断的痛苦一样难以承受,很多次他思绪飘摇,以为自己快死了,偏偏这人又能一拳给他打醒。
唐遇礼没有真把人打废,眼神阴骇冰冷,将手上的血擦干净,给他留了一口说话的力气。
“谁派你来的?”他面无表情地问。
“……我要报警,你……”何希有气无力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又挨了一脚,淬了一嘴血,疼的他呲牙咧嘴,趴在地上痛苦地哼唧。
“谁派你接近周旋的?”唐遇礼再无半点耐心,因为他看到从打翻的蛋糕盒子里掉出一枚注射器,他捡起来对准何希的脖颈,“你想给她打什么?”
针尖往前推进一步,贴着何希的颈动脉,“说。”
何希头皮都快被撕下来了,他忍痛含混道:“……是镇定剂,我只是……想迷晕她。”
唐遇礼眸光冷得能冻死人,“然后?”
“有人跟我说,只要把她带过去,他就给我一年量的毒品,我就答应了。”
“那个人是谁?”
“我不……记得了。”
又是一脚踹上肚子,何希痛地一阵痉挛,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酸水止不住往外吐,唾沫混着满嘴血。
一地血水,看起来格外恐怖。
唐遇礼收回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淡淡道,“现在想起来了?”
话音刚落,没给他片刻思考的时间,唐遇礼扬起腿狠狠朝他胸口踹了下来。
“在哪?”
“和谁?”
“什么时间?”
每一个问题落下尾音,头顶随之而来扬起一阵刮耳的寒风,紧接着落下一记砸肉般重重的闷响。
何希面目扭曲,“老街的地下交易市场,……那个人好像叫……察颂,我们一周前见的面,他让我事成之后随时把人带过去。”
唐遇礼转过身,将地上的注射器一脚踩碎。
何希连滚带爬地弓起腰背,死死抱着唐遇礼的腿,央求道,“求求你,我毒瘾犯了,我好难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你给我吸一口,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求你了。”
唐遇礼垂眸看了他一眼,点了一根烟,毫无起伏的眸光在烟雾中不甚清明。
他视线很空,甚至可以用麻木来形容,停落在烟雾中发散,好像在回忆里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又如同在注视一团死物,离开前最后淡声说了一句。
“你才21岁。”
何希仿佛一瞬间被掏空了,有血从狰狞的额头滚落。
他的目光凝在虚空的某一处,以一个扭曲难堪的姿势佝偻着趴在地上,像一只将死的树懒忽然被人摸了一把,艰难地抬起头望着唐遇礼离开的方向。
半晌,从他充斥着腐朽血腥味的喉咙里爬出一声勉强算是笑声的哈哈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像在敲锣打鼓庆祝着什么,但不过是一滴滴血水砸在地上。
等到翌日打扫卫生的阿姨一来,一边咒骂着一边往地上泼下一盆水,冷水一滚,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