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金山(202)
“不要把伤疤当作耻辱,那是你克服苦难的勋章。”
“每个人一路走来都不容易,谁没有难以启齿的过去,过去之所以是过去,那是我们跨越时间的证明。”
“就拿我们初中地理学过的环境变迁来说,荒芜不可能永远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滩涂,板块挤压地壳活动,它会变成沼泽、湿地、草地、密林,最后开出我们现在得以赞叹它的美丽的花园。”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不是依旧活得比大多数人、比我还要精彩。”
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说法,周旋愣了一瞬,旋即弯唇笑了起来,眼眶有点湿意。
她以前看过不少心理医生,专业开导词汇听地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是开药就是让她自己做一些辅助性治疗,非但没能得到片刻安宁,反而激起逆反心理,对心理治疗格外抵触。
然而今天听唐遇礼这么一说,她难得感到一丝被用心抚慰过的松缓。
灯光暖黄挂在头顶,落拓着两道影子,支撑着一片不大但足以温馨的天地。
“我饿了。”
唐遇礼摘下围裙,一如往常那样冲她笑着说:“洗手,吃饭。”
吃过饭,两人早早上了床休息,周旋睡不着跟唐遇礼聊天。
“说真的,你爸妈那边就暂时搁置了,他们不会生气?”
唐遇礼闭着眼,嗓音低微,“不会,我跟他们说下次带对象一起过去,他们很高兴。”
原以为那句话是他迫于形势编来哄她的,听到这也有了几分可信度。
周旋翻身趴在床上,手肘抵在枕头上,偏头看他,“你说真的?要带我回去见你父母?”
“我还有别的对象?”他凉凉反问。
周旋笑了,伸手挑了下他稍显凌乱的头发, “那你有吗?”
唐遇礼睁开眼,黑眸深深凝望着她,少顷,目光慢慢往下滑,然后周旋就看他漫不经心挑挑眉,视线都不一样了。
“你故意的?”
周旋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往下看去,连忙伸手护住胸口,睡衣领口宽松,这么一趴都露出来了。
她手伸过去挡他眼睛,“往哪儿看呢,我跟你说正事。”
“上次见到沈培林,我也算见过你家长了,有来有往,你也得跟我回家见我父母。”他干脆将人抱住,贴着她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啄吻,不让她躲。
周旋摇了摇头,反驳的话说得头头是道,“那次是意外事件,老爷子以为我跟许应在谈,你在场也听到了,这不能算。”
“为什么不算,你就是想赖账。”唐遇礼将人按在怀里,冷声陈述她的罪状,“吃抹干净就不想负责,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风格?”
又来了,又教训她了。
周旋抿了抿唇,靠着枕头躺好,偏偏她没法反驳。
唐遇礼扫了她一眼,语气凉飕飕的,“我才说你一句,这就不耐烦了,果然是到手的就不懂得珍惜,家花没有野花香。”
周旋不知道他从哪儿学得这套自嘲自怜,听了忍不住发笑,“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像深闺怨男。”
“嗯。”这人又不慌不忙地应了声,清清冷冷的目光落下来,“那现在躺在深闺怨男床上的你是什么?”
周旋眼皮一跳,又听他继续数落似地给她套帽子, “天天不着家让人独守空房的渣女?”
“还是薄情寡义的恩客?”
都是什么跟什么,头一次在唐遇礼身上领教到他挖苦人的嘴皮功夫,周旋难得被说的目瞪口呆。
她探出头,扶着他手臂凑过去亲了一下,眼神就差把“适可而止”四个字写出来了。
“行了吧,嘴巴毒得你,跟抹了药似的。”
亲完,她还不忘提醒他,类似威胁地道,“再乱给我扣帽子,我就回自己房间睡。”
唐遇礼没吭声,像是被恐吓住了,没一会儿,落在她腰间的手开始乱动。
周旋一把握住,“我要睡了,你安分一点。”
“那你回去睡。”唐遇礼毫不费力地挣脱出来,扯了扯她的衣服,嘴上虽然听之任之这么说,掌心箍她的力道却越来越紧,“在我这安分不了。”
周旋气笑了,好不容易拉开点距离又被他一把扯了回去。
“不是让我回去睡,拦我干什么?”
唐遇礼慢条斯理地将人从被子里掀出来,漆黑目光一路裹挟着热度从上到下,一直掠过她脚趾,最后又定在她脸上。
黑暗里浮盈着幽深亮光,如同燃烧的炬火,跟她无声地对视着。
他一点不脸红地端着那副清冷面孔,理所当然地淡淡道:“把我哄睡了,你再回去。”
周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概是跟着自己学坏了。
周旋这样自我麻痹地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