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荆棘(101)
许西泽将视线从程今身上收回来,淡笑一声,站起身,显出几分郑重,“伯父,其实今天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您说这件事。”
“先前是晚辈不懂事,失了礼数,不瞒您说,我仰慕程今小姐已久,希望可以正式和您提请,与程小姐订婚,如果您不放心的话,”他从黑色的商务包中拿出一份文件,“我也请专门的法务人员拟定了一份结婚协议……”
“许西泽,”程今打断许西泽的话,“你什么意思?”
“程今,”程传学上手拉她,却被程今无视过去。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近乎眼含怒火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意思?”
“程今,”许西泽便也看向她,他站起来的时候要比程今高,看过来的视线却没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我说过,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会负责。”
事实上,今天的拜访,并不完全是因为许兆阳那次误打误撞的相送。
找人调查程淼之后,他得到了不少关于程家内部的消息。
程淼和谢敏娇这对母女,看似热情心善,其实一肚子坏水,从程今回国开始,就不断在想办法给她介绍不靠谱的结婚对象。
他不能让程今整天生活在这种不确定性当中,唯一能想到又快又好的办法,便是由他来先行截胡。
但他不能直说。
“让我娶你,好吗?”
“娶我?”程今看着他,觉得可笑极了。
七年前,她便结结实实地上过一次当,他以为她还会相信他的什么承诺吗?
“我也说过,我不需要,那你是听不懂吗?”
“程今!”程传学终于忍无可忍,在旁边吼了她一声,“怎么能这么对许先生说话!”
“你只知道吼我!”程今转头看向程传学,那双标志的狐狸眼已经因为激动染上血丝,“你怎么不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鼎鼎大名的许大公子,随随便便就上门要娶你的女儿,你就不怕他心怀鬼胎?”
程今说着,眼神冷下来,像一道冰刃,刺向对面的许西泽,“小心被人骗了,还蒙在鼓里。”
“胡说什么呢!”程传学道,“许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随你,”程今冷冷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日的鸽子蛋,“要嫁你嫁。”
说完,她将鸽子蛋连盒子一起丢在了文件上,丝绒质地的小盒子落在纸面,轻滚了两圈,堪堪停在桌沿。
然后不待几人反应过来,便转身从大门跑了出去。
“程今!”程传学猛地站了起来,“这孩子!”
“伯父,”许西泽抬手安抚他,“没事,我去追。”
*
京市不比谭江,一时间没抓住的人,转瞬就会默入人海。
许西泽在程家周围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程今的踪迹。
被总裁办秘书找到面前的时候,严沫正在公司加班。
最近这段时间,宣传口的工作有点忙,每个人手里都有好几篇稿子排着队,办公区好几个工位上都坐着人。
总裁秘书一出现,原本埋头苦干的同事们都抬起了好奇的视线。
“许总的电话,”不想秘书的话一级赛过一级,“说想请您帮个忙。”
严沫就很尴尬。
“什么事啊?”她问。
她和许西泽是高中同学这事儿,公司里没有人知道,一方面是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程今,她后来再也没把许西泽当朋友。
心里的抵触情绪逐渐攀上蹙起的眉,便听秘书道:“许总说,程小姐不见了,想请您……”
“我跟他说,”严沫顿时接过秘书手里的手机,“什么情况?什么叫不见了?”
严沫最终是在西城区的一间酒吧里找到的程今。
女孩喝的烂醉,严沫怀疑她都没看清自己是谁,就跟着走了。
听到第五遍“许西泽”的名字的时候,她实在没忍住,晃着程今的肩膀说:“今姐,你清醒一点,我是严沫,不是那个姓许的!”
程今愣了两秒,一摆手,浓重的酒气从笑声里溢出来,“我知道,沫,你是沫。”
看着程今路都走不直的脚步,严沫叹气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沫!沫,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程今笑嘻嘻,“我是,故意喝这么多的。”
“故意?”严沫更奇怪了,她把程今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故的哪门子意啊?”
程今垂着脑袋走了两步,又抬起头,“这样!我就能,远离许西泽了,他不会要,一个半夜耍酒疯的,酒鬼的。”
“你……”看到程今这个样子,严沫原本想好的教训的话忽然堵在了嗓子眼。
一肚子的语言揉吧揉吧,只剩了一声叹息。
酒吧街灯烧如昼,驻唱歌手的嗓音沙哑,像是给夜色加了一层有韵味的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