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了甜(90)
再然后,梁又橙把伞递给冯立,打开手上刚刚在保安室借的红花油,拿出棉签,随意蘸了蘸,一下子戳在他额头上的伤口。
梁又橙的力度并不轻柔,冯立咬着牙,硬是一个字都没说,甚至还朝她龇牙笑了下。
但他越是这样,梁又橙就越是莫名窝火,骂道:“疼就叫啊,忍什么忍,以为我怎么你了似的。”
冯立咬了咬唇,像是一只雨天被淋湿的可怜小狗:“不疼。”
“……”手上这只碘伏棉签已经用完,梁又橙从塑料底里又拿出一根来,“你到这儿干什么?”
“下雨了,我怕阿姨一个人搬货不方便。”冯立咧嘴笑了笑,“不过,好像你们今天没进货。”
“……”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手上的动作顿顿,片刻,将崭新的棉签折断。
她没看他:“学校叫你什么时候请家长?”
冯立一愣,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道:“周五。”
梁又橙喉咙发紧,突然将红花油塞到冯立手里:“自己涂!”
女人站起身来,做了决定。她皮肤很白,脖子上的静脉因为情绪激动有些明显。
“周五早上,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冯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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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路灯下,雨丝扑闪扑闪,几只飞蛾围着灯下转圈圈。
女人消失在巷口。
冯立脸上的微表情换了换,从墙根坐起来。
他紧紧攥着那瓶红花油,笑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刚才那些围殴冯立的混混们竟然又回到这里。
令人惊诧的是,和刚才的情形不同,混混们对冯立无比恭敬,为首的红毛眼神里全是畏惧,点头哈腰给冯立赔不是:
“立哥,对不起,兄弟们下手没轻没重的,打疼了吧,我给您擦擦。”
红毛跟着冯立混也有两三年了,最开始红毛在外国语门口勒索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好好学生,没想到冯立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狠,红毛自己反被打得肋骨都断了三根,从此他那群职高的兄弟就跟着冯立混,就连红毛都要尊敬叫一声立哥。
红毛说完,立刻就让人把冯立扶起来。
冯立没说话,只一个眼神,那些小混混就不敢再动。他自己站起来,不慎碰到伤口,嘶了一声:“没事儿,打得好。”
他咂巴了一下嘴,往卫衣兜里摸着什么。
红毛一看,立刻就明白他是烟瘾犯了,从自己裤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捣出一根,无比恭敬递到冯立面前。
另一个马仔也很有眼色地掏出打火机给冯立打火,一边打火还不忘一边望着梁又橙离开的巷口道:
“立哥,换口味了?”
冯立眼神喑了点,没说话。
“那妞肯定心疼死立哥了。”红毛马上说,“还是立哥会追人。”
冯立叫他们在这个小巷子口打自己的时候,红毛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耳朵是幻觉了。
现在看来,这出苦肉计,效果应该不错。
“不得不说,立哥眼光真好,妞真不错,长得那叫一个,”一个马仔用爆破口水音夸张说着,“破——嗷,漂亮。”
冯立深吸了一口烟,这才得到餍足,瞟了一眼马仔,轻飘飘地说了句:
“姐姐。”
马仔们面面相觑,平静了几秒,接着心照不宣地开始起哄。
红毛哎呦了声,眼神里的暗示明显,开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黄腔道:
“床下叫姐姐,床上姐姐叫啊!”
口哨声、起哄声此起彼伏。
“叫你妈。”雨还在下,冯立站起身,单肩捡起外套,朝红毛吐了一口烟,掸掸烟灰。
——“亲姐。”
第35章 戒不了甜
周五。
望夏开埠早,中西文化在这里很好地融合,中式园林多,旧时遗留的西式建筑也不少。快到圣诞节了,道路上,只见商家早早装饰起店面,圣诞树和红绿彩条随处可见。
冯立起了个早,一边啃面包一边蹬自行车,但到学校的时候,梁又橙已经等在校门口了。
和那天雨夜里的她不同,梁又橙穿了件干净的职业套裙,露出一截干净的小腿,被薄薄的丝袜覆盖着,纤细又笔直。她手上拎了件鳄鱼皮包包,是从曹培峰典当行借的,脚上还蹬了双细高跟鞋,衬得本就好看的小腿腿形更加完美。
远远看上去,她就像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年轻贵妇。
梁又橙觉得,既然答应了冯立,那无论他俩之前关系怎样,至少在今天,都要放下芥蒂把事情办好。这个社会,谁不是先敬衣衫后敬人,梁又橙刻意这么穿,就是为了给冯立撑脸面。
只不过唯一和她这副典雅扮相不太搭的,就是她手里正提溜着一塑料袋包子,见冯立过来,往前一抻:“吃早饭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