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五彩鸟的介绍，喜乐十分开心，完全没留意到它眼里闪过的一抹诡谲。

五彩鸟没骗她，只是隐瞒了一部分还没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冰火双修的痛苦。所谓洗筋换髓等同于把全身掰开揉碎然后再重组，说不定在中途就扛不住身体的淬炼直接痛死过去。

能到药泉接受冰火洗礼本身就是一种机缘，收益和风险是成正比的，历经的危险越大得到的也会越多。要是能顺利扛过去，云天不仅能修复丹田还能重塑筋骨，非常有助于日后的修炼甚至更进一步，反之……直接就葬身在这药泉之下，全看他个人造化了。

显然比起喜乐的乐观，云天心思更为灵敏。就算五彩鸟没说，他也敏感地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怕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日思夜想的药泉就在眼前，哪怕是九死一生他也要搏上一搏。

“泉眼在哪？”云天问道，他已经做好准备。

“五彩鸟说穿过这片烟雾，你到了那里自然就知道。”

“好，等我回来。”云天脱下外衣和鞋袜，缓缓踏入泉中。

才刚下去，骇人的热浪便席卷全身，把他的皮肤烫得通红，甚至隐约传来一阵焦味

“云天！”喜乐担忧叫道。她忍不住摸出紫玉针，想要叫回云天帮他疗伤。五彩鸟连忙制止了她：“他必须靠自己熬过这一关，否则只会前功尽弃。”

“可是……”

“放心，我没事！”云天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继续往前挪动。他每向前一步，身上都如火烧般的疼，不用细看都知道他全身已经被灼烧得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五彩鸟看看云天，又看看一脸紧张的喜乐，默默地摇了摇头。唉，这才哪到哪。现在是火烧，等会就是冰冻，但都只是铺垫而已。真正的考验是在泉眼中心，冥水和赤水的汇合之处，冰火同时在体内作用的时候，那才真正是痛不欲生。

一步，两步……云天穿过云蒸霞蔚的九天仙境后，突然感觉全身开始发冷。仿佛从极热之地瞬间掉入极寒冰窟。

不同于刚刚的烟雾缭绕，眼前突然变得漆黑如墨，偶尔有点点绿色萤火飘过，带着一股幽森的冰冷，如同被无数恶心的幽灵环绕凝视着，让人极端不舒服。十八层地狱的各种恐怖画面在水面上走马上演，蚀骨的寒冷从血液里头透出来，原本被灼伤的肌肤如今却像是被锋利的冷刃凌迟。伴随而来的还有突然涌上心头的绝望之感，让云天萌发出不如永远沉入泉底深处的想法。

云天知道，他这是走到了药泉的另一半，也就是冥水的部分。他死死地咬住下唇，努力在脑海里回忆喜乐的样子，拼命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被这种悲伤绝望的情绪所淹没。

喜乐还在岸边等着我……

泉眼到底在哪？就在他心神不定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汩汩」声在身侧不远处响起。

云天心下一动，仔细寻着声音走去。很快，他就感觉到身下的水流涌动得厉害，突然之间一股强大的离心力扯住身体让他陷入一个漩涡之中，不停地跟着水流打转。

这时候丹田里一股宛若被烈火焚烧的感觉窜上四肢百骸，炙疼得他冷汗淋漓。火烧的痛苦还未过去，猛然间气息一窒如坠冰窖，浑身血液倒流心脏抽搐疼痛。上一秒还是炙热火烤，下一秒又变成了冰寒入体，然后又循环往复，云天就这样不停在冰火两重天中来回折磨。

“啊……”他想要大声向喜乐呼救，却发现喉咙像被人扼住一般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滔天的痛苦笼罩全身，云天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挤作一团，骨头慢慢地被揉碎再重组，肌肤爆裂撕扯后结痂重新长出新肉。

好痛！痛得他恨不得直接了结自己，结果连提手的力没有，只能任由身体在泉水里浮沉……

站在岸边的喜乐只能远远地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双手交握在胸前做起祈祷的姿势，心里也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来回爬动无法平静。如果不是五彩鸟阻止和警告，说不定她早就不管不顾地跟着冲进药泉里去。

“如果他死了，我会陪着他的。”这一刻，喜乐也开始明白了药泉的危险所在。她冷冷地看了五彩鸟一眼，如果它一开始就给他们提醒的话，她一定会想办法帮云天不会让他贸然下水的，最起码她也会做好准备不至于现在束手无策。

五彩鸟被喜乐突然迸发出来的森冷气息骇住了，此时她的身上有一种让它十分忌惮的威严，像极了主人沐云发怒时的样子。果然是主人的女儿，一旦生气就会变得特别可怕。

五彩鸟蔫蔫地飞了下来，像是做错事一般对喜乐低头认错。这事也不能怪它，这本来就是主人立下的规矩，想要进入药泉就得接受冰火考验，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