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魔尊的心头药(148)
燕月兴奋地眼睛都亮了亮,“当——然”
“那一起去玩吧?”
“好——”
漂亮的女孩蹦蹦跳跳的出了街去,穆子桑收起了笑,跟着她离开。
穆子桑的余光瞥到了街角一小枝虚弱的,躬身的白色雏菊上。
弯曲着根茎的白花,像极了小池旁瞧鱼的孩童,像极了为讨生活而对买客们躬身施礼的小贩,但那更像是在无数个日夜里,被生活压垮只能堪堪而立的阿娘。
就算家里再不富裕,也总可以挤出些钱来给虚弱的阿娘置办药物。
本来阿娘的身子就已经虚弱无比,再加上穆子桑是个男儿身,在花月楼中处处不受待见,遭受到老鸨压迫的阿娘,病情更是一日不如日。
穆子桑经常会在特定的日子出门为阿娘买药,以此来修养身子。
阿娘依旧在痴痴地等待着阿爹,哪怕她早已知晓他已有妻室,却仍是期许着有朝一日,他能够兑现他曾经许下的诺言,能够带他们母子二人脱离苦海。
那满含着希望的眼神,像极了一头无害的小鹿,可她似乎从不知晓,对准她的并不是自由,并不是广袤的森林,而是冰冷的箭羽。又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明白,可她甘愿为自己孩子挡住那一切。
哪怕她的身体日渐孱弱下去,如同一张破碎的风筝般摇摇欲坠。
偶尔踩着阳光的碎影去向药铺采购,大概是穆子桑最轻松的时刻。有时他甚至会觉得,药铺离家再远点就好了,这样他就能走的再慢点,再慢点,可以享受温暖的阳光再久一点。
这样的日子,没有繁杂的粗活,没有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赎身契,不再如行尸走肉般,只是机械地做着各种谋生的活计。在某些瞬间,让他几乎有了几分活着的实感。
他活在这个世上,仿佛任何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
这样偶尔能够得到几口喘息的日子,于他而言,其实也算得上是舒适。
....倘若,那天他没有出门的话。
穆子桑拎着药,准备踏进门的一瞬间,房内猝然响起的哭声重重地刺入了耳畔,让他心下骤然一揪。
是阿月的哭声,她为何会在房内?
不安如同风暴般在顷刻间将穆子桑全然包围,不再犹豫下去,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进了门。
刺鼻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挤出肺里最后一丝新鲜的空气。
透着昏暗的光线,一具沾满了鲜血的躯体在那一霎闯入了眼帘,他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可下一刻,在看清那人面容的瞬间,仿若坠入冰窟般,他开始遍体生寒。
阿娘——曾几何时哪怕再多病痛,再多困难压在身上,都会向穆子桑挤出一丝笑容的阿娘,此刻像是凋零破落的花一般,没了气息。
热血与翻涌着的暴怒如同海潮般迅速涌上穆子桑的脑子,就连耳畔甚至都开始嗡嗡作响,他的身体一晃,几乎就要倒下。
穆子桑扶住门槛,等到燕月哽咽着摇了摇他的衣袖时,他的灵魂才仿佛重回归□□般清醒过来。
“子桑哥哥……呜……”燕月抽泣着,“那个……那个跟你长得很像的男人又来了……”
“乖,阿月,冷静……不要怕。”穆子桑强压着自己反胃的冲动,安抚着害怕到颤抖的燕月。
“我……呜……听见令母在求那个男人……呜……把你带回家照顾……”
“……然后呢。”穆子桑攥紧了拳头,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他在竭力压抑着他的怒气。
“然、然后那个男人骂的很大声……他说……他的家庭绝不会允许外人的存在……呜……然后,我,我听见里面声音咚咚的好响好响……再然后男人出来了……我进去,就看到……呜……”
燕月还在剧烈的抽泣着,泪水滴滴答答到地上,“我、我已经很努力找人帮忙了,但是……但是,没人愿意帮我……”
这个才仅六岁的孩子,在无助中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走向凋零。
穆子桑咬紧了牙,唇畔几乎渗出血迹,可他却觉不出疼痛,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脑海之中,唯有燕月方才所说的一切。
是穆谨。是穆谨杀了阿娘。
对于他,阿娘一直心中有愧。
她总认为,是她拖累了他,若是没有她,他本该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她期盼,她祈求,甚至如同乞丐般卑微地向那个男人乞讨着他的怜爱,这样她的孩子就能够过得好一些,再好一些,就不用那样受苦受累。
她大概是知道自己病弱,命不久矣,才那样执着的想让穆谨收容他,他至少是那个男人的血脉,跟着他,就不必在过这样的苦日子。
可穆谨却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自诩良善,长久以来没有弃她于不顾,偶尔还会给她一些银钱便已经仁至义尽,可如今她竟敢奢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