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210)

作者:咬枝绿

“如果长者都这么爱为难小辈,那么蒋骓以后的处境也不会太好,小姑姑不担心吗?”

沈禾之瞪住眼。

她听得懂弦外之音,沈弗峥不惜用为难蒋骓的法子来提醒她对钟弥客气些,荒谬之余,一口气提上来,便下不去,乱息如奔马在她胸口猛撞,她震惊道:“你居然拿一个外人这么比较?”

“一时失言。”

沈弗峥盯着她,淡淡道,“一个外人,的确不能和我未来的太太相比。”

沈禾之舌干喉苦,周身发冷发麻仿佛血脉逆行,利来利往敲着算盘的人,对下才盛气凌人,对上她比谁都拎得清轻重。

蒋骓以后还要靠沈弗峥提拔。

她不能为了一点私人怨气,毁了儿子的前途。

沈弗峥也没说话,仿佛给足时间让她自己想通。

总是用一堆道理逼别人权衡的人,终有遭反噬的一天,也要权衡取舍。

见她有冷静下来的意思,沈弗峥也缓了声音,露出一丝浅笑,“爷爷一直说,家族兴盛,要靠众人齐心,我们同姓着一个‘沈’字,我怎么会为难小姑姑呢?”

沈禾之既麻木,又有些后怕。

她一贯知道这个侄子有本事,只是这本事从没落到她身上来,今天初初领教,已然胆寒。

“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帮小姑姑一把。”沈弗峥平淡说道,“弥弥以后是我的太太,免不了要处理一些沈家的人际关系,怎么好让人知道,小姑姑和我的太太不睦,万一被有心人揣测去,只怕会以为是我跟小姑姑关系不好,我太太只是随我,这影响对小姑姑对蒋骓都实在不利,小姑姑比我清楚,京市这圈子不大,却多得是见风使舵的人。”

蒋骓瞧着身边的沈禾之,觉得一趟洗手间回来,他妈有些不对劲,一言不发,又似藏着一肚子话。

而此刻宴席场面上,沈弗峥正做中间人,带着钟弥和沈兴之说话。

沈兴之很客气地说着钟弥上次去南市,也没跟沈弗峥一块来家里坐坐,下次有空再过去玩。

“你跟钟弥关系看起来不错。”

沈禾之之前大力反对沈弗峥和钟弥的事,沈家人尽皆知。

忽然被这么一问,蒋骓目光转过去,以为这是把刺挑到自己身上来,要他也跟钟弥划清界限。

蒋骓立时厌烦不耐。

“小鱼和弥弥常在一块玩,我跟她接触倒不算多,只是四哥现在把中科的股份都转给她了,她不管事,以后倒实打实是我上司。”

如此说完,沈禾之表情更古怪了。

蒋骓冷淡丢下一句,算是提醒自己的妈不要再伸手干涉:“我跟弥弥关系好,对我没坏处。”

这场宴席一散,外公和章女士也回了州市。

酷暑当头,钟弥在京市的生活迎来全新的平静。

每个月中,沈弗峥都带她回沈家老宅吃一次饭,他在车上握着她的手说,就算以后结了婚,也差不多是这样,该应付的人应付一下,不会太辛苦。

他一向说到做到,承诺不会太辛苦的事,绝不会让钟弥操心疲累。

只是有时候,这人说话也不说全。

早知道生日那次他让她签字的文件,导致她之后需要以董事的身份去出席一些重要会议,钟弥才不会看都不看,就唰唰把自己名字签上去。

钟弥起初怨言颇深。

“我以为你只是给我钱,收就收了吧,毕竟做人头等大忌,就是别跟钱过不去,没想到!你是骗我多打一份工!”

沈弗峥蹙起眉心,问她:“做人头等大忌,就是别跟钱过不去,这话也是你外公教的?”

钟弥耸肩回答:“不是啊,这话是盛澎的口头禅。”

沈弗峥失笑,怪不得,听着耳熟。

钟弥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鼓腮道:“你还笑!你个没有良心的黑心资本家!连女朋友的劳动力都要压榨,还笑,你还是不是人啊?”

单是那份合同,钟弥都看不懂,隔行如隔山,真叫她去学那些管理决策的事务,光想想就开始脑子疼了,但要是直接摆烂说不学,又显得她毫无上进心。

沈弗峥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只觉好笑,捏一捏她的手说:“用不着你费心,到时候我会安排助理陪你,他会替你说话,你只需要去走个过场就好了。”

“真这么简单吗?”

钟弥眼神亮了一下,又半信半疑,“那干嘛费这么大劲让我去走过场?”

“一个人的威严,往往不在于他有多少能力,而在于他有多少话语权。”

能力使其出众,而话语权才能使人臣服。

钟弥被一语点透。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夜,在酒店房间,她懵懵懂懂吃着多刺鲜美的鲥鱼,沈弗峥告诉她,对于不能脱离的环境,你能做的事更多地掌握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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