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112)
“发什么呆?”
钟弥回神,两手拢紧,似要留住一些围巾蔽体幻觉一样的暖:“所以……这条围巾,也是你做给我看的样子吗?”
话刚出口,钟弥就有点后悔。
她觉得这话扫兴,会败了小别重逢的好气氛,不料下一秒,她被男人的手臂一环,沈弗峥将她搂到怀里,轻轻环抱着,声音贴在她耳边。
“我是想起你冬天总爱露脖子,替你冷。”
她感觉到周身实实在在暖起来了,因他的怀抱,还有他的回答。
钟弥在他怀里扬起头,俏皮嘚瑟地说:“我年轻喽。”
闻言,沈先生凝住眉,看着小姑娘洋洋得意的样子,精准又委婉地戳痛点:“现在年轻人体力不好,是通病吗?”
钟弥肉眼可见像个气球一样鼓起来,橡皮口却被捏住似的,闷得一口气都出不来。
沈先生进退有方,也不忍心,立时温柔抚抚她的背,哄着说:“好了好了,没关系的。”
钟弥洗澡的时候都在气,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心口堵了一口未出的气,越想越郁结,冲去一身泡沫,衣服都来不及穿好,胸前裹着宽大浴巾就着急跑出来,与他再议旧题。
她光着脚,水还没擦,地板被踩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冲站在窗边的沈弗峥忽的理论:“你知道年轻人为什么体力不好吗?因为我们只要懒惰地享受生活就可以了,不像你们,已经开始需要运动抗老!”
放完话,钟弥单方面结束战斗,重返浴室,擦身穿衣。
沈弗峥在窗边扭头听她说完话,没反应过来,又见她身影闪电般消失,耳边还举着正在通话的手机。
电话那头的人饶有兴致地探听:“这谁啊?敢冲沈先生这么吼?”
沈弗峥失笑说:“小女朋友。”
第39章 全世界 于世俗中,焚花烹锦
钟弥洗完澡出来, 换上保暖的衣裳,准备跟沈弗峥出门吃饭。
走到房间门口,沈弗峥替她查看遗漏:“包不用带?”
“不带了。”
钟弥趿拉着酒店的室内拖鞋, 低头专心系着大衣上的腰带,打好结, 她转过头,冲沈弗峥眉眼灿灿说, “带着麻烦, 反正我晚上,还要回来呢。”
听懂暗示的沈先生,稍一点头,不知道是满意,还是知晓了, 很贴心地问她:“不用回家?”
钟弥没应, 拐着弯说:“我高中读书的时候都没有为了和男生夜不归宿跟我妈撒过谎。”他送的围巾没御寒,先成了打人工具,轻飘飘挥落在他肩膀上, “便宜你了。”
沈弗峥微微闭眼, 修长脖颈稍稍往后让了让, 脸上却是带笑的,他抓住围巾一端, 拿过来折好, 低着头,给钟弥戴, 说着荣幸:“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有女孩子为了和我夜不归宿跟妈妈撒谎。”
钟弥低头看他打的围巾结, 意外的整齐好看, 抬眼笑得不怀好意:“有没有重返青春的感觉啊?沈老板?”
沈弗峥先是莞尔, 将她围巾里的长发拨出来,随后认真思考,配合道:“起码——年轻了十岁吧。”
州市钟弥比他熟悉,就着夜色,她领沈弗峥去了一家地道的本地菜馆。
菜馆对面是家大酒楼,他们上二楼,坐靠窗位置,一偏头,透过玻璃就能看到门口几个工人正加班加点拆着鲜花气球,电子屏上还滚动着过时的喜庆大字,热烈庆贺某某与某某喜结良缘。
喜宴结束,越华丽的仪式散场就越是显得萧条冷寂。
草草收来的大波祝福,就像地上摞起的一堆无用红纸,卷一卷,团一团,往人生的袋子里塞,看似满满,实则毫无分量。
钟弥临时有感,本来只是想打趣地问一问他,你这个年纪,家里会催你结婚吗?话到嘴边,一思量就变了味。
最后只张了张嘴,提起筷子,咬住一根油麦菜。
清淡小炒,根茎有点清苦。
沈弗峥挑眼过来,看她已经恹恹无食欲的样子:“饱了?不吃了?”
钟弥趴着,两手交叠,垫着自己下巴,顿顿地点一点头。
桌上的小砂锅盛着原封不动的干笋冬菇煲鸭汤,底座小小的火已经烧干,其他两道荤菜也没怎么动。
“汤一口也不喝?”
钟弥说:“是点给你的,这是州市本地的特色菜。”
沈弗峥问:“你就陪着我吃几根菜叶子?”
“我习惯晚上少吃,有时候不太饿就不吃,有时候吃点酸奶水果就凑合了。”
沈弗峥闻声皱起眉:“你这样,身体要弄坏,你一个人住在京市也这么凑合?饥一餐饱一顿?”
钟弥本来没心情笑的,可话好笑,实在忍不住,所以笑得特别浅,短短一下,像水纹磷光一样破碎。
“什么饥一餐饱一顿啊?把我说的这么可怜,我想起来就会吃的好吗?不会饿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