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98)
盛淅:「你们学校作业真多。」
余思归眼睛一亮,心想不管有意无意,他来找我说话啦!
虽然就是点作业……但归归心情瞬间雷暴转晴,开心、慷慨且不计前嫌地问:
「你们之前不多吗?」
转学生思忖片刻,诚实道:「我们先前都没有作业。」
「……」
豪门高中滚出高考教育界。
「一晚上才做了这么点,」盛淅说着拍了张照。
照片里他以手捏着薄薄一摞小卷,捏出一个和归老师旗鼓相当的厚度,语气似乎不太习惯,「你们平时也这样?」
归归愣了一下:「小长假作业翻倍,暑假作业论吨,这是我们公立高中的常识。」
盛淅沉默了挺久,说:「……我们也是公立。」
豪门高中原来不一定是私立吗?公立和公立也能差这么大?!余思归再度遭受暴击,片刻后盛淅又道:「顶多底子稍厚一点。」
归归:「……」
我们的底子,在省里,也算厚的了……
……我们第一中学省里一年也拨好多钱呢,市里也给钱,归归含泪想,比地级市的要高好多,绝对的亲生儿子省重点;但是还是要被你们甩八百里……一中奥赛只能办四科,第五科学校想重视都重视不起来,招不到教练。
归归老师心里相当难以言说。
然而下一秒,盛淅发来了第三条消息:「但都是过去式了。」
“……”
过去式。
来自豪门高中能怎样!现在还是要和我们一起卷啦!
龟龟忽然又高兴了起来,很开心地给他发了一只小企鹅芭蕾转圈圈:「其实习惯了就还好啦!盛淅今晚你写了多少!」
语气简直是肉眼可见的雀跃。
盛淅那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自己的小同桌:「今晚把数学做完了。」
「那我今晚写了七张化学哦。」归归开心地和他比了比。
余思归说完就觉得自己赢了,果然还是龟老师的效率高一点!转学生只配给归归老师提鞋……但这膨胀的自我认知里,还掺杂着一点想让盛淅摸摸头的念头。
后面这念头太诡异,龟龟意识到的瞬间,就被自己吓得一震。
然而盛淅那头笑了起来,对她说:「好厉害呀。」
归归在手机前,看着那条消息,呆住了。
可恶,思归耳朵像被春天的火烧过,女孩子羞赧得眼梢都泛起很淡的红,耳朵似乎都红起来了,他凭什么夸我……「是不是要睡觉啦?」盛淅温和地问。
“……”
他仿佛还有点哄人的意味,对同桌说:「已经不早了。」
归归看了眼时间,很诚实地回答:
「是。」
我都已经躺下好久了。
「好,」转学生很温和地给同桌打字,「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
……第二天的晚安。
归归得到了一个很自然的问候,心里泛出丝丝柔软的情绪,仿佛被人很温和地顺了两下毛,一时酸而温热的感情充溢了胸腔。
很陌生,思归有点害怕地想,但又有种令人难以言说的幸福和酸楚的感觉。
仿佛喜怒哀乐都不再属于自己,这些钥匙已在他人手中。
可是我没有给他。归归想。
长夜雨声漫长,黑咕隆咚的卧室里,十六岁的思归眉眼湿润而温和,用热乎乎的额头轻轻贴着手机,过了会儿,对自己变得有点陌生的同桌说:
「晚安呀。」
-……
清明假期的开始和结束都没给同学们带来啥快乐的感受,不如说阴间行为更为确切,高中的假期普遍幸福感不够,先修班更是如此。
有人得出去上辅导班,有人有一对一,搞竞赛的有校内培训,不搞竞赛的咸鱼则有写不完的作业和内卷,三天下来甚至比上学还累,开学当天整个班萦绕着一股死气,而这股死气在收作业时达到了巅峰。
“我是真的没想到……”陈冉颤声道,“三天假期六张卷子一个学科,这是什么三餐四季的变种吗?谁给了老贺这个思路?”
物理课代表说:“他们串通好的。”
“老李也没好到哪去啊——”数学课代表痛苦喊道,“你别看他总共发了三张卷子,他妈的每张卷子后头都附送一道竞赛变形题,第一道题我花了三个小时还问了我哥……”
陈冉正在点语文卷子,漫不经心地问:“你哥说啥?”
“他让我滚。”
数学课代表惨淡道,“说他上了大学已经对高中数学失忆了,让我莫要指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