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69)
……是报警就好。
余思归哭着嗯了一声,终于指认了个方向。
沿着厦门路一路往下走, 是老城区遗留的娱乐场所。
那是二三十年前的娱乐一条街,什么桌游室、台球和密室逃脱, 还有几个大学城迁走前遗留下来的酒吧,虽然娱乐街不成体系且稍显没落, 但的确聚集了很大一部分来自附近中小学的不良少年。
转学生朝思归指的方向看了眼,那一眼平静得瘆人。
然后他拽着思归的袖子,走向娱乐一条街的方向。
余思归跟着他一起去指认犯罪人,身边有人了,金豆豆终于放松地咕噜噜滚出来。
她拿校服袖口抹着眼泪,看了眼袖子,才发现湿巾方才没擦干净脸上的血迹,袖口上都是铁锈色的血道道。
“……别和他们起肢体冲突。”思归深觉丢脸,哭得更自暴自弃,“对方人太多了……我指认一下,我们就溜。”
盛大少爷走在前面,神色平和得像是去郊游。
“嗯。”他祥和地说。
他一点头,余思归立刻表演了个食言而胆肥,抽抽嗒嗒:“盛淅,乌乌,我猜你从小到大没打过架,经验可能还没有我丰富……一会儿我偷偷告诉你是谁,你拍张照片,呜,让他、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
“好。”
同桌答应得非常痛快。
“让王姐凌晨两点敲他家门。”归归充满复仇的决心,“让他们在少管所吃粑粑。”
盛淅牵着她点点头:“好。”
然后被同桌牵着袖子的余思归又安静了一小会儿,很委屈地说:“……这是你非要去的。他们如果看到我要揍我的话,你要负起责任来保护我。”
那一刹那,盛淅猝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傍晚天幕昏暗,海面曛然欲雨,两条长街外,雪白海涛冲刷堤坝之声依稀可闻。
然后他轻轻开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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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归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仿佛眼前的少年能给她带来一种归属感——有他在的梦里,余思归不必害怕。
明明不是这样的。
但是还是变得安心。想和他说说话,想离他近一点,想听他的声音。
“真、真的很痛……”
余思归抽抽噎噎地教育他:“盛淅,我被揍过就够了,你千万不要被卷进来……他们不、不讲武德,打人好阴险……”
转学生很平静地点头,表示受教。
然后他友好地问:“怎么挨的?”
余思归立刻哭出个鼻涕泡:“他们……”
“不,”转学生立刻改变主意,沉静如水地说,“不用说了。”
余思归把那堆诉苦吞回了肚子里,带着哭腔认可他:“也对,不知道比较好,毕竟还挺血腥。”
别把他吓着了。
于是归归把眼泪憋回去,很稳重地不去讲,伸出袖子让同桌牵着,沿坡向下走。
老城区的娱乐一条街较为破旧,仍有上世纪的文物电线杆留在路边,上头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
桌游室和小酒吧沿街一路排开,有些酒吧半沉入底下,说是酒吧,其实更像迪厅一些,兼顾台球业务,门口还有陈日呕吐物没清理,看上去有点儿令人作呕。
盛淅只平静地看了眼,就沿着那陡峭楼梯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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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人出现在这条街上,其实是很奇怪的。这不是针对高中生营业的地方,一中的更少,来的话也少有穿着齐整校服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儿流里流气。
他们俩却穿得整齐干净,与这条街格格不入,犹如将落未落的雨。
余思归被他牵着。
盛淅推开桌球厅的门,里面一股香烟缭绕、熏人的味道。
几个男的叼着香烟玩台球,见门开了抬头奇怪地看他们一眼,盛淅平静回头看看归归。
归归踮脚瞅瞅,发现不是,然后摇了摇头。
盛淅微一点头致意,关了门,带着她去下一家。
世间落下很薄一层春雨。
余思归期期艾艾地紧张起来:“刚刚你太嚣张了,到下家动作小点。”
盛淅很好脾气,听了这话,说:
“好。”
“……不要总是好好好的,”思归对同桌发小脾气,“一路上说这么多个‘好’字这不就是敷衍我吗!”
他说:“你又知道了?”
“……”
敷衍之王盛同学推开下一家的门。
归归老师好奇地朝里看看,然后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