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58)
公开,而且自愿。
余思归还记得宣传海报就贴在宿舍楼下,底是非常浓郁的、属于清华的紫荆色。
思归头大地想,这么个项目,会在这时候惹出麻烦么?项目都死了十多年了,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搞了……
……今天去问问姓盛的?
但是这家伙最喜欢的就是语焉不详……
余思归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问,主要是盛淅这人不行。他说话有种上流社会的艺术——看似谦卑,实则非常倨傲,会回答每个问题,答的每个字也都是真的,然而就算都是实话,一旦将盛淅的话连起来听,就能把人往死里坑。
找盛淅打听他不愿讲的东西,可能连调查方向都会被他带沟里去。
归归面无表情地盯着镜中自己看了半晌,看到一个被姓盛的坑过很多次,但显而易见地还要被继续坑下去的可悲人类。
归老师由衷生气,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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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胶跑道被晒得热气蒸腾,艳阳高照,是个违背了运动会定律的好天气。
余思归把兜帽扣在头顶遮阳,耳朵里偷偷塞着耳机,音乐声不小,但仍能听见贺文彬根本不为阳光所累、慷慨激昂的声音——
“同学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归归抬起头,看见班主任站在看台下,戴着个火红鸭舌帽,拿着他平时上课都不用的电音麦克风,望着自己的学生,感动到抑扬顿挫:“但大家都是考过很多试的人,第一名有多难拿,大家心里是有数的,所以老师绝不强求你们做到第一条,毕竟友谊很难……”
余思归:“……”
下面的人应得有气无力。
坐在归归旁边的刘佳宁对她咬耳朵:“归仔,昨天我听的小道消息,老贺疯成这样和六班班主任脱不开关系,老常说从上次秋季运动会来看,给贺文彬他们班同学一根撑杆跳的杆儿,他们计算角动量比撑杆跳熟练……”
余思归吃惊地瞪大眼睛:“这不是好事吗?”
“……”
“正经人谁天天撑杆跳啊,”归归老师震撼地说,“但正经人能学不会计算角动量吗?”
“……”刘佳宁真诚地:“余思归老师,你能在这班里发烂发臭吗?”
余思归郑重地想了想,摇摇头:“不行,我很讲卫生的。”
刘佳宁静了三秒,换了个表达方式:“那你能滚吗?”
思归:“有点难。”
刘佳宁深深吸气……
“反正是六班班主任放的屁,”刘佳宁总结,“这话传进老贺耳朵里,老贺内心煎熬,饱受折磨,因为他计算角动量也很熟练……”
余思归从袖子里伸出半截手机,奇怪地问:“可是老贺教的是物理,他算角动量不熟练那不是玩完了吗?”
“……”
刘佳宁决定无视她:“反正事关老贺男子汉的尊严。”
归归老师切了个歌,同情感慨:“男人啊,就是被这种没用的东西束缚……”
刘佳宁听了终于有点了然,说:
“我明白了。确实是这样。如果是归归你的话……”
如果是你的话——刘佳宁想,毕竟思归在意的东西与常人不同,搞不好还会以为六班老师是在夸她,倘若老贺有半分思归的七窍玲珑心……
“——如果是我,我不能忍。”
归归老师抬起头,目光闪烁着仇恨的光:“我一定和他打一架。”
刘佳宁:“……快滚。”
……
看台下老贺兴致高昂地鼓舞着大家的士气:
“但我们今年一定与往年不同——!”
“毕竟,”班主任感动地陈述,“我们高一(十)班今年的项目,都是自愿报满的。”
思归老师闻言一呆:“这不对劲吧兄弟?”
谁都记得体委差点磨穿嘴皮子……老贺这句话一出,每个参赛十班男女脸上都散发着自愿的光,悲痛地嗯了一声。
刘佳宁凝重地对余思归表示认可:“……确实不对劲。”
“老师今年真是太欣慰了……”
贺老师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同学们希望你们不要辱没老师我对你们的辛勤栽培,一定要在这次运动会上拿到傲人的成绩……”
“不对,”刷微博的余思归顿了顿:“还是有人自愿的。”
刘佳宁:“啊?”
思归没有抬头,认真道:“盛淅是自愿。”
刘佳宁看着看台下,盛淅并不太服帖的后脑勺,顿时,陷入一种心情异常复杂的沉默……
“所以,“老贺重重收尾:”同学们,老师相信你们!”
终于听完了贺老师的胃疼演讲,所有同学如释重负,得以该干啥干啥,有人从包里拿出运动装备,呼朋唤友去厕所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