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278)
盛淅的动作,其实毫无逾矩之处。
然而思归连被少爷捏都有点受不了,更不用说被他捻耳垂,一时连手腕都发着烫。
然后这这混蛋忽然平淡地吩咐:
“手机打开。”
归归不明白怎么突然沦落到这个处境,而她被捏住耳朵简直与被捏住命门无异,根本不敢反抗,乖乖翻出手机,解锁了屏幕。
屏幕上一条盛淅发来的消息。
“把转账点了。”少爷不紧不慢道。
龟龟:“……?”
思归刚要拒绝资本家的臭钱,但还不待她说话,盛少爷就从身后捏着女孩子耳朵一转,逼余思归把脑壳低了下去。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归归:“……??”
“请我吃饭你还不够格,”盛少爷使劲拧她的耳朵,很坏地说,“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我劝你。”
然后他慢悠悠道:“下次再看见你结账,我就去开康帝。”
归老师:“啊?”
“罗曼尼一瓶五万八千八。”少爷慢条斯理道,“我看你在不在那刷盘子就完了。”
“…………”
龟龟含泪心想我迟早把你鲨了……
然后她低头面对微信上盛淅的转账——与此同时,少爷威胁地揪了下她软软的耳朵。
“点,”少爷散漫地命令,“别磨叽。”
“我还没沦落到要你付账的程度。”盛淅慢吞吞道,在看着归归把转账点了后,松开了她的耳朵。
思归触电般揉着自己软软的耳骨,只觉浑身都被他捏得发烫。
盛淅这才起身去倒水。
确实是喜欢的,归归独自想。
但「喜欢」越汹涌澎湃越危险。
那将从中诞生的羁绊太过强烈,哪怕稍一动摇,说不定能够毁灭她。
盛淅忽然说:“余思归。”
归归一愣。
盛淅接水动作停了,沉默良久,很轻地说:“……算了。”
余思归没好奇他到底想说什么,从笔袋里翻红笔来改卷子,刚摸到自己的红笔,忽然听见盛淅道:
“我从来都坚定不移。”
很轻,像窗棂上的一片叶。
归归茫然抬头,却看见盛淅泡茶,他翻找茶袋时背肌微微隆起,脖颈处头发短而利落,唇微微抿着。
不像说过话。
错觉吧?思归想,摇了摇头,继续做题。
-
他们晚上是在客厅里打的地铺。
两个被窝,并排排在地毯上,颇有距离,熄灯后盛淅充当空间里的那点“人味儿”,保证龟龟不会睡得太孤独。
——还挺克己复礼的。
“……”
“盛淅。”余思归卷着被子,在黑暗里开口道。
秋夜长风吹过客厅,窗上挂着绣蕉叶的纱帘,帘子摇曳,像是流淌的水。
“怎么了?”盛淅问。
余思归吞咽口水,小声道:“……你下周不要来了。”
盛淅翻身面对,问:“为什么?”
“……太远了。”
归归说。
仿佛一下子就攒够了打开话匣子的勇气。女孩列举起来:“你看,你来一趟对你的影响很大的。毕竟你来上一次光往返就要花六七个小时……再说,我也见不了你多长时间。况且你刚开学,应该挺忙的。”
少爷静了下,虚心地问:
“还有呢?”
归归绝望心想你有病吧,我能考虑到这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期期艾艾地铺陈:“我觉得嘛,你们军训那么累,再说其实你看,我也不是很需要人陪……”
“然后呢?”盛淅问。
然后……然后?
余思归答不上来了。
她躲进被子里,过了许久,闷闷地叹了口气。
于是盛淅第二周再次出现,第三个周亦然。
-
……但一直这么下去是行不通的。
你有着那样好的未来。
思归看着他想。
-
第三个周的周末,外面仍下着雨。
两人还是睡在客厅,并排地打着地铺,夹雨的风穿过芭蕉叶与纱帘。
思归躺在枕头上,看着对面熟睡的他。
「——我有时甚至相信,这世界属于未来的你。」
你将去撼动它。余思归想。有人说日本少年漫画里的主角过了十八岁就无法拯救世界,所以少年漫主角永远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但你一定会是例外。」
妈妈曾说,这世界的本质就是靠一个个伟大的梦想去催动的。
更独立的梦。更强大的梦。大水法的遗迹下埋藏的梦。在稻穗下乘凉的梦。
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梦。
余思归清楚盛淅身上背负着什么,他的父辈想托付给他的梦想又是什么——这些梦,让盛淅逐渐化为一片巍峨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