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山(233)
因此她是不灭的。
是美好的。
“别看她那样,余思归心可狠了。”
刘佳宁对陈冉耐心解释,目光投向窗边那对同桌原坐在一起的座位,道:“不仅对自己,对他人也一样。”
她想了想,哂笑道:
“不过我猜……她的强大,可能也源于此吧。”
-
……
下第二节 课时,盛少爷的情绪,居然奇怪地稳定了下来。
不会有问题,一个大活人很难消失。姓余的连来搬个书都能产生半个班的目击者,再大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过几天还要高考呢。
盛淅想通这一层,放松了不少,看着自己的手心,只觉得心脏都是安定的。
但那一刹那,他忽然没来由地想起自己曾牵过的,思归的手。
女孩子的手很小,手指纤细笔直,却像小蒲公英一般柔。盛淅最初保护她时握过,后来想牵住她时也握过;每次盛淅牵思归时,女孩子的脉搏会加快,耳根也会泛起很淡的红来。
余思归这小混蛋,其实挺柔软的。盛淅想。
稍微用力大点她就嫌痛,还会发脾气。
和盛少爷不同,她从小到大似乎没被人戳过半指头重的,无论是谁都会惯着、也会护着她。
连带盛淅本人在内——这些人将她保护得赤诚而纯真。
其实考不上同一个大学也没关系,盛淅想。
已经无法扭转的事实,不如回头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报志愿。
他心里其实还有点气,却明白人应该向前看,不能总拘泥于过去。
至少不该再和她这么冷战了。
回头再质问吧,他想,再见面的时候总要安抚一下。
这次冷战战线已经拉得太长。
反省过失与解决问题,任何时候都可以;但「陪伴」二字,却看上去更重要一些。
——明明是那么娇气的女孩子。少爷想。
他总觉得余思归连喜欢都是娇气的,是容易被惊扰的。少爷牵她手时曾捏过她柔嫩脉搏,皮肤细腻,像一片鲜嫩的荷花瓣。
连稍稍用力,都会惊扰到对方。
他曾在某个跨年夜和某个初中的朋友提过思归。
当时他很好笑地说:这是个明明喜欢我,但如果我和她说做我女朋友,她会被我惊得三四天不敢理我的类型……两三天后她才会勉强发现,自己的角色,是可以做我女朋友的。
然后盛少爷又莞尔道:我猜——八九不离十,她觉得她喜欢我的同时,根本没考虑过‘喜欢’的下一步是什么。
那朋友觉得实在离奇,奇怪地问:那你觉得喜欢的下一步是啥?
盛淅想了半天,回答:是「将来」。
朋友嗤笑了一声,似乎觉得他有病。
「将来」。
对于十几岁的人来说,将来或许是即将到来的明天,也或许是一个月后,却不像一个对未来的承诺。喜欢很简单,承诺却很复杂,「将来」是「少年」支付不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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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一起的将来。
先毕业再说。盛淅在拨动的风弦中想。然后两个人在同一所大学里一起上课,在课上盛少爷闲不住,悄悄牵牵思归的手,和脸红的思归小指勾着小指;周末时他们一起出去玩,出去看即将到来的春天。
任凭岁月如浪潮流逝。
然后他们在某个灿烂的春天,笑着交换第一枚戒指和第一个誓言。
于是那年冬夜,朋友靠在栏杆上,带着丝嘲讽地问:盛淅,那你摊上这么个不太上道的小女孩,打算怎么办?
「慢慢来吧。」盛少爷说。
然后他想起什么似的,在黄浦江的风中晃晃手中的手机,带着点微醺笑意,道:「我给她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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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 vous protéger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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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过话说回来,妈,那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医院里,思归把行李收拾到一半,忽然奇怪地问。
“我哪儿知道,”妈妈在初夏阳光里笑起来:“怎么过了两年你还在惦记?而且你模仿出来那声音,不就是咯痰……声吗?这种浊音有可能是波斯语,也有可能是德语西语或者法语……语种都不太分明。第一我不会这么多小语种,第二你模仿得又不像。”
思归没得到答案,十分不满,小小地哼了一声。
护士进来,拧开氧气阀门。
明媚夕阳下,思归盯着护士的动作发呆,柳敏也盯着阀门,一时间母女二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护士用小胶布把输氧的鼻导管粘住,思归忽然开口:“……没想到这个管子这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