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暧昧(21)
提起茶壶时,有些不当心,壶里的沸水落到手上。
傅晏就在宋洇身后,懒懒掀了眼皮,目光漫长而疏冷,从宋洇被烫红的手背移到女人的侧脸。
宋洇忍着痛蹙眉,有这么多人在没敢收回手,火辣辣的滋味难以压抑,她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尽量没有显露半分。
白皙的手背烫红了一片,像是一块丑陋的烧红铁饼。
遮掩好情绪,宋洇下意识地抬眼看傅晏。
她希望他没有注意到她。
很可惜,傅晏在看她。
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对视上。
宋洇的心一沉。
对方耷拉的眼皮撩起,凌厉的五官看着压迫而冷峻,正神色淡漠地注视她。
不含半点其他情绪。
像是在审视罪孽深重的囚徒。
宋洇突然就扛不住手上的疼,说了一声抱歉,逃亡一样去了卫生间。
她用温凉的自来水一遍遍冲洗烫伤的痕迹,高速的水流打在细润手上的皮肤上,生疼。
宋洇离近了看,已经起了细密的水泡,她急着回会议,想把水泡戳破了,简单处理。
扭头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昨天公司会客厅这层的走廊灯线路坏了,没来得及报修,此刻只亮了一盏,所以略显昏暗。
傅晏靠在卫生间旁的走廊墙壁,遥遥看着她。
宋洇心揪起来,有些难堪。
她不知道为什么重逢之后,傅晏总是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宋洇垂着眼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受伤的手藏到身后。
两个人都没开口。
宋洇听到火机齿轮轻擦的声音,偷偷抬眼瞧他。
傅晏纵横的青筋将他苍白的手衬得性感,他垂眼,拢火,将细烟的末梢燃亮。
尝了一口,有些漠然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块不通情感的雕塑。
宋洇手上的痛还未褪去,她知道傅晏在这里,便不急着回去。
等傅晏抽了半根,宋洇才鼓起勇气故作轻松地询问:“我们回去吗?”
她说起“我们”,语气扁平,眼底没有留恋。
傅晏随意地夹着烟,歪过头看他。
烟雾悬着,氤氲袅袅,有些发青。
烟灰烧多了,便有些笨拙地坠落。
傅晏鼻息之间一声轻笑,撩起眼皮:“我们?”
“认识我?”他问。
宋洇没敢答。
傅晏懒恹恹看她,“刚才装不认识,还以为周少的未婚妻已经忘了我。”
头一次听他讲这么锐利的语气。
宋洇记得她好像问过他同样的话。
那时,少年回答她的是“让让”,他真的装作不认识。
宋洇却不敢。
“傅晏。”她的嗓音平静而清冷,认真地喊了他的名字。
他叫他的名字,是告诉他,她认识他,她没忘记他。
怎么可能忘记呢?
怎么忍心忘记呢?
宋洇鼻子泛酸。
傅晏浓密的眼睫颤了两下。
丢了烟,被西装裤覆盖的修长的腿迈开,他上前想要拉宋洇的手,最终却没有。
男人垂着眼,寡冷的眼神让宋洇细瘦柔软的心难受,他一字一顿地冷声问她:“宋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坚强很能耐?”
宋洇眼眶微微泛烫,刚刚憋下去的眼泪又在酝酿,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声回答:“没。”
他冷笑了声。
然后无波无澜地问她:“疼吗?”
宋洇说了谎:“不疼。”
傅晏轻嗤一声,退开半步,让出一条道,然后歪过头面无表情地命令:“你们公司的药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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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后勤室在走廊的尽头,因为地方偏僻,扫地阿姨总是漏掉。
灯一亮,空气中扬着点点灰尘。
宋洇措不及防被呛,挥手将灰尘拍散。
医药箱在架子的最高层,宋洇单手拖过一只矮小的窄凳,准备踩着站上去。
脚上的黑色高跟鞋跟细,宋洇怕卡在板凳木板的缝隙里,便脱了下来。
她光着脚好不容易在凳子上站稳,突然一只手横在她眼前。
傅晏帮她把医药箱取下。
“手。”清冷的声音含着压迫感。
昏暗的后勤室,女人就这样垂着眼俯视仰望她的男人。
宋洇站在板凳上就比傅晏要高了。
傅晏有一米八七,比高中的时候高上四厘米,看起来修长而俊雅。
那时候,宋洇如果想亲傅晏,就要踮起脚尖。
但宋洇从来都不会那么做,太麻烦,也太小鸟依人作派,宋大小姐要直白些——揪着少年的校服衣领,叫他低下头吻她,要他虔诚,要他坠落。
或是现在这样,她站在高位,以俯视的角度看他,然后低头施舍一般吻他。
傅晏从医药箱里拿出塑封的针管,撩起眼问她:“要再说一遍吗?”
他的声音还是跟以往一样的冷,但少年时会更为清澈,像是动人的坚冰。现在带上了气势,便显得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