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那一千座山(66)
谢河野喊了声:“孟纾。”
“嗯?”
她回头看他。
好半晌他才说:“慢慢喝。”
“哦。”
孟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她并不知道,这样的情境让谢河野感到有点幸福。
他很容易幸福的,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喝完蜂蜜水的孟纾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给病号准备结果被她喝光了。她看了眼谢河野有些苍白的脸色,道:“先睡一觉吧。刚刚那姐姐说还有两瓶,打完还要三个小时呢。”
谢河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孟纾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东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颊:“有东西吗?”
“没有,”他摇头,然后乖乖的划下去靠上枕头,闭上眼睛。
就在孟纾以为他睡着的时候,朦胧间好似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声音很轻,孟纾没听清俯身去想听得清楚些,只模模糊糊听见了一个“在”字。
孟纾直起来,什么在?她没多想,帮谢河野掖了掖被角,杵着脸在一旁发呆。
窗外就能直接看到连绵的群山,没有任何钢筋水泥筑起的庞然大物遮挡,逐渐转为金红色的山顶,开始透着一股子幽深与沉寂,泛紫的晚霞笼罩在上面。
交织成梦幻的光晕将输液室照得宛如一幅油画。
漂亮的姑娘的俊朗的男人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似乎可以走到永恒。
而孟纾没听清的那句话是——
“希望我醒来你也会在。”
谢河野声音宛如梦呓,后面还有一句是:
“没在也没关系。”
他会把现在当做一个美梦。
说完他就沉沉入睡,常年不生病的人病一次还挺难受的。
谢河野睡梦中也紧紧蹙着眉头,唇略有些干燥,孟纾又去要了一次蜂蜜水,护士小姐很热情直接给了她两杯。她用棉签轻沾他的嘴唇,用眼神细细打量他的面容。
她好像没什么机会这样仔细的看他。
睡着的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头发被压得有些乱了,却不影响半点他的俊朗。孟纾手肘支在床边,手撑着下巴看了会,一个从没有睡午觉习惯的人在他身边莫名安心,眼皮竟开始有些发沉。
她晃晃头,赶紧直起身子。不能睡,她还得看吊瓶呢。
吊瓶一滴、一滴往下落,窗外的太阳也西沉了,小朋友还是没写完作业被带回了家,输液室里有病人来,有病人走。
孟纾视线落在谢河野的手上,忽然偷偷地将自己的手钻进他的手心里。
一大一小,相依相偎。
要离开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想,不道别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别呢?
她不知道,但她愿意相信。
-
谢河野输完液已经快七点了。
孟纾叫了护士姐姐来拔针,谢河野自己摁住针口,他刚醒不久,脸色有些潮红,头发乱糟糟的顶着,转了转脖颈活络下筋骨。
然后迅速穿鞋起身,对孟纾说:“走吧。”
孟纾说:“不再休息会吗?”
“不休息,”他按着针口没两分钟就松了手,自然接过孟纾握在手里的保温杯道:“带你去吃饭。”
“噢。”
孟纾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晚霞呈现出一片金灿灿、红艳艳,交织汇聚在半空之中,将俩人的脸颊也映衬得有些许红润,有些昏暗的天空搭上这片晚霞,氛围感十足。
两人并肩走在这乡野间,像是电影里的场景。
他们一路步行去杨婶子家的饭店,孟纾也有些饿了,吃得也比平时多了些。
杨婶子知道谢河野生病了,还加赠了他们今天炖得土鸡汤,就如家中亲厚的长辈一般叮嘱他们一定的注意身体,老了可别落下病根儿。
照旧是谢河野付了钱,然后如同初到斜河那天一般,摸黑走着夜路回酒店。
天地裸露着,树影婆娑。
谢河野单手插兜,迎面对着月亮,忽然从裤兜里捞出些什么,握拳递到她的面前问:“猜猜有几颗巧克力。”
“猜对了就给你。”
“嗯……四颗?”孟纾配合道。
谢河野手掌摊开,不由分说的把巧克力塞进孟纾手里:“你的了。”
孟纾接着月光看向自己的掌心,静静躺着五颗小粒黑巧。
这明明就是猜错了,真能睁眼说瞎话。
她喃喃道:“不是猜对了才给吗?明明是五颗……”
“是四颗。”
男人的声音在溶溶月色中落进她的耳朵里。
他说:“多的那颗是奖励。”
孟纾抿唇笑,她好像是拿了小孩的角色卡一般,被当成了小孩哄骗。
明明别扭得语气都是生硬的,可落在孟纾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温柔又宠溺。
皎洁的月色铺满田间地头的小路。
孟纾在笑,谢河野也别过头去轻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