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事实(27)
贺老大就没这么窝囊过,敬着程砚安,忍气吞声地扶着她任她胡闹。
程砚安没想到她两口白酒能醉成这样。
听说黑河与俄罗斯接壤,两国的人文风情互相渲染影响,热情洋溢、能喝能抗的姑娘遍地都是,而兰泽一个从小长在中俄边境的姑娘,却是个一杯就倒的小趴菜。
兰理叔和于舒然阿姨是真的将这个小丫头保护得很好。
开车将一群人送到学校门口,激动了一路的顺乐没憋住,下车前娇声一嚎:“哥哥扑倒她!不要手软啊啊啊!”
程砚安:“……”
失智的虎狼之词吓得飞姐赶紧捂住顺乐那张破嘴,讪笑着朝程砚安道了个歉。
等到那群人离开后,程砚安也没着急开车,转首去看后座的兰泽,发现小姑娘趴在车窗上,目无焦距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出神。
他犹豫着该怎么安置她。
不敢带回老宅。
大晚上的带着一个醉醺醺、行为不自控的小姑娘回老宅,可能会打扰到老爷子和张姨,况且明儿早听说了这件事后,老爷子怕是又要担心。
也不忍心扔在酒店不管。
这么个乖乖的小姑娘,把她孤零零地扔在酒店未免也显得太可怜。
就因为这么个事,向来以杀伐果决闻名的程检察官,竟然坐在那里活活想了有一刻钟。
车内很静,没亮灯,混黑沉夜里,他干脆下车,给自己点起了一根烟。
外面世界一片漆黑,只有校门石刻还亮着观赏灯,袭袭夜风绕过指间的猩红,吹落烟头那一点灰烬。
沉思片刻,程砚安掐了烟,徐徐迈步至她的跟前。
兰泽不知在想什么,出奇地安静,一只手臂曲在车窗上,脑袋枕着手臂,润泽的樱桃红唇因为挤压微微撅起,光滑细腻的雪肤在月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
他掸了掸烟灰,单手撑在车顶。
虽觉得没什么必要,但还是问道:“跟不跟我回家?”
这句话换作平时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就着深夜的孤男寡女,莫名添上了几分暗许风月的味道。
程砚安回过味来后觉得有点不妥,想改口,又莫名止住,只静静看着她,等她回答。
兰泽迟钝地抬头,迟钝地反应了半晌,不知是在反应这句话,还是问这句话的人。
她最后果断地点头:“回。”
“真回?”
“嗯。”
程砚安觉得她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好玩得很,临时起意,故意唬她:“不怕我欺负你了?”
他以为她又会像上次一样来句什么“爷爷让你不许欺负我”之类没什么骨气的话。
谁知喝醉后的兰泽压根不来这套,那点贱叟叟的臭德行又犯了,她抿嘴一笑,道:“那你欺负吧。”
说完,她相当挑衅地冲他撅起了嘴。
殷红小嘴高高嘟起,闭着眼,满脸都是“你肯定不敢对我动手动脚”的自信与笃定。
欠揍得很。
也就好在她长了一张精致的鹅蛋脸,该说不说,长得漂亮的确是一种优势。
兰泽圆额秀骨,笑起来娇俏讨喜,一颦一笑都有一套自己的生动小表情,耍宝犯贱的时候,顶着那一口嗲嗲的粘音,旁人也只觉得乖萌有趣。
他没动静,却凝着那张润泽的红唇。
半晌过后,看见她又自顾自“mua”地一下,嘟起的嘴在空中化成了一个啵啵唧。
醉态里显出几许娇憨。
程砚安看着,眼中寒雪渐渐融化,慢慢渗出一丝淡笑来。
移开眼的同时,伸手将她的脑袋摁进了车里。
--
凌晨两点的铂悦府空无一人。
这片的地理位置算中等偏上,程砚安当初为了独居买下这套房子,看中的就是它交通便利,环境干净,除此之外,只当是个平时下了班后的落脚处。
屋内没什么特别的,是最简单朴素的风格,唯一不同处,就是通了几面墙,视觉相对明亮起来,整个房间也更宽阔大气。
但其实这套房子原来不是这样的。
他不爱讲究,当年买的时候也没想着在装修方面下什么功夫,本来打算随便找个室内设计全包了,结果蒋清风那厮闲得没事儿,屁颠屁颠地将这桩差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那时候他刚参加工作一屁股事务忙得不可开交,懒得管,也就随了蒋清风去。
他原想着装修有个三十来万很够了,谁知道蒋大公子这种金银窝里出来的人,这么个小两居的商业房,愣是给他搞出了逼近千万的预算。
程砚安当时脸黑得不像话。
偏偏温家的那位温行知当时也在旁边,点了根烟,略有嫌弃地摇摇头,对着那张价值近百万的波斯地毯说了句:“太简陋了。”
没经历过柴米油盐的公子哥们挥霍起来一向没个度,程砚安忍着一口义气才没揍人,后来还是程百石过来看了一眼,当时就发了怒,第二天直接叫人给他拆了那堆金贵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