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事实(164)

作者:傅祁多

兰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程昭淮。程昭淮。

原来这个名字,真的是他的伤痛与阴影。

他学的是法律。

所以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件事:妻子生产时,丈夫的签字权永远优先于所有人。

不止是生产,任何事情,丈夫永远是第一顺位。

所以那时,看见律法书上那排“配偶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字时,他又在想什么呢?

是惋惜自己父母悲惨的家族联姻,还是悲哀自己无辜受累,因为自己亲生母亲的一时之气欲图报复,而让他背上了一个寓意并不讨喜的名字?

想到那些,心上便如针脚一般,细细密密地疼。

程百石见身侧的小人儿迟迟不说话,扭头,见她沉默不语,和蔼地笑了。

“怎么啦?没想到吧?外人看着无懈可击的程砚安,竟然也有这样逃不开的桎梏?”

她轻轻地点头。

他这人,从不将这些事言之于口,谁又能想到呢?

让旁人连想去关心的机会都直接断绝。

程百石叹息,拉起她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道:“所以爷爷当初的担忧不无道理。”

“他身边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在内,无一个可堪的榜样,就连唯一一个真情实感的兰理叔,当年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能与爱人厮守。”

“所以他很小的时候,便将这些事情看得很淡,对此的态度可有可无,永远淡然,永远随遇而安,好像谁都可以,又好像不要也行。”

“起初我没想通,以为是那位薄小姐的原因,可后来慢慢细品,他既对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放心里,那么薄小姐的影响力,只怕是没有那么深。也就是那个时候,才猛觉这万事的源头,竟然是因为他的亲生父母,活活耽误了他这辈子。”

说到这里,程百石笑起来,话锋又是一转,对她悠然叹道:

“要不然怎么说你们兰家人各个都是英杰呢?你父亲兰理当年横冲直撞,硬是破了这圈层的规矩,独留身后一片哗然,他的女儿,也就是你这丫头,二十年后又重新杀回来,破了我程家的困局。”

其实程百石后来去细细琢磨,发现对于程砚安乃至整个程家而言,竟然也只有兰泽,这个在麻木的圈子里因爱而产生的孩子,才具备绝对的说服力。

这个局,只有她能破,除此之外,谁来都不行。

所以兰家两边的人都在思虑程砚安是最适合兰泽的人选,可程家又何尝不是?

他们俩终究是两全其美,万事大吉,叫所有人的初衷与私心纷纷圆满。

姻缘天注定。

还好她爱上的是程砚安。

也还好他爱上的人是兰泽。

周遭寂寂无声,仿佛渐渐失了声色。

程百石每字每句都印在了她心里。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招人心疼的程砚安。

怎么会这样呢?

她自小长在无忧而幸福的家庭,连带着对幸福的感知都变得弱了。

所以竟从没想过,这样一个理智到骨子,优秀得耀眼的人,自我排解、自我疗愈的本事,也同样异于常人。

心境如浪起伏,难平静得很。

“晚上我叫回了砚安,一起吃个饭,”程百石说,“你们俩多久没见了?以前两个人都打着来探望我这老头的幌子,这段时间倒是一个都不来了?”

兰泽没有程百石经历的风浪多,也没办法自如地调节情绪,听见程百石的话,勉强从往事的思绪中抽出神来。

被长辈调侃了,她不好意思地绽出一丝笑,甜甜道:“爷爷,我昨天见过他。”

晚上不依不饶换着花样地要她,累够呛。

而这段时间,她竟也慢慢习惯了他每晚睡在自己身边的日子,自己一个人睡都有些睡不太着。

“嗬,那我这局攒得不够时候,那干脆别让他来了,也正好小别胜新婚。”

她被逗得一急,脱口道:“不行,我就想每天见他。”

程百石笑得开怀。

再回到老宅的时候,她发现程砚安一个小时前回过她。

程砚安:【到了】

不是“来了”,是“到了”。

她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惊喜地睁大眼,霍然抬头间,看见那扇雕花屏风后,有一道身影在断灭的光影中恍惚穿梭而过。

廓影清晰俊挺,带着清香。一帧一画,展露在眼前。

换作以前她早扑了上去,可今天程百石在场,她不敢表现太过。

上次两个人在老宅逾矩的破事还没过呢。

程砚安从屏风后绕过来,与程百石打了招呼,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

小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一见到他便冲他眨眨眼,整张小脸全是刻意压制的喜悦。

甚至不难想象,若是没有程百石在场,她定会热烈地奔向自己,牢牢圈住他,在他怀里撒娇,踮起脚来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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