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逢不若(出书版)(54)
方如优的脸色变来变去,烦躁地用额头去捶方向盘。
“最最重要的是,他从小很有钱。不缺钱、没有体会过钱的重要性的人,就不会算计钱,起码,不会为了钱,算计你的感情。”
方如优猛地抬头,眼眶发红——这句话意思太明显了!是在说爸爸!
爸爸用感情算计了妈妈的钱,而妈妈则用钱将他调去A国,断了他在国内的所有人脉。爸爸这些年在A国创业艰难,四处碰壁,虽然吃穿不愁,但终归是被剪了翅膀的鸟,再也逍遥不起来。
当年她认为控制爸爸的唯一手段就是钱,没想到妈妈真的做到了。
但做到之后的妈妈,也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脱。她依旧每天大把大把吃药,看心理医生,努力工作,再每年去A国住几个月。她和爸爸的关系变得很奇怪,彼此伤害又彼此捆绑,像电影《消失的爱人》里的男女主角,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感情破灭,可他们还是夫妻。
所以方如优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像妈妈那样,陷得太深拔不出来,一旦发现男友有异心,就立刻分手。
贺小笙,却是个意外。
他们其实认识很久了,王珊是妈妈
俱乐部的会员,偶尔会带儿子来,有过一起吃饭,并在饭后礼数周全地送她回家的交集,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然后有一天,她发现第N号男友劈腿,二话不说分了手,决定去看场电影调整心情。
她坐在最好的观影位上,拿着爆米花和可乐。那是早上十点半,放映厅里几乎没有其他人。
她一边吃一边哭,最后实在控制不住,爆米花撒了一地。
她垂着头,将额头抵在前面的靠背上,任凭长发垂下来,湿漉漉地贴着脸庞。
就在那时,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你……需要帮助吗?”
烦死了,滚开!
她心中骂着,并不理会。
身旁便再没动静。
终于哭完了,方如优抬起头,在包包里找纸巾擦脸时,一条手帕忽然横了过来:“这个可以吗?”
她吓一跳——怎么还没滚?!
可等她看清对方的脸时,愤怒立刻变成了尴尬——贺小笙,他坐在隔了一个座位的邻侧,眼中写满担忧。
方如优将手帕夺过来,胡乱地擦着脸,然后又有点生气被对方看见如此狼狈的模样,将用完的手帕狠狠扔在了地上,用脚踩了踩,起身走人。
“哎……”贺小笙似乎想叫住她,但没跟上来。
方如优快走几步,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光线暗淡的播映厅里,贺小笙竟蹲在那里捡掉了一地的爆米花!
方如优更加生气,走回去将他的手一拍,好不容易
捡起来的半抔爆米花又掉回了地上。
贺小笙看着她,满脸无奈的样子。
方如优第二次扭头走,这次,贺小笙跟了出来,还对一个路过的保洁人员说:“您好,麻烦进去打扫一下。”
方如优听了这句话,脚步放慢了,心中觉得没劲透了。
无法控制情绪,胡乱迁怒旁人,还纵容自己吃那么多爆米花和可乐……这一切,都太不像她。她本是那么自律的姑娘,每天运动,常年吃水煮鸡肉和生菜沙拉,用一小时化妆卸妆和保养,再用更多的时间看书学习,保持微笑,对每个人都亲切友善,落落大方……
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女神形象,就这么崩塌了,还落在了一个认识的人眼里。真是……太没劲了!
方如优咬了咬牙,转回头,走到贺小笙面前说:“对不起。”
贺小笙显得有点惊讶,然后,两眼一弯,笑了起来:“放心。”接着比了一个在嘴巴上系拉链的动作。
贺小笙比她小三岁,读书很废,大学是在国内念的哲学系。当时沈如嫣就点评过:“王珊真是暴发户的女儿,眼光短浅,只知道富二代们都在念哲学系,却不知道念哲学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是跟伟大的灵魂对话,是质疑,是反思,是辩证。这是最难最高要求的学科。就贺小笙那样的,进去了也是混时间。”
所以,方如优在心中,是下意识将他划分到草包那一类里的。可看着如此眉
目清秀、笑容灿烂的面庞,又觉得应该划分到绣花枕头一类里。毕竟,皮相还不错。
道过歉了,可以友好告别了。方如优正要走人,贺小笙却又追了上来:“那个,等一下。”
方如优莫名回头,见贺小笙小心翼翼地从她头发上摘下了一样东西——半片假睫毛。大概是她刚才哭的时候掉了粘上去的。
她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脸上必定五颜六色一片狼藉,连忙冲向最近的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看,果然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