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逢不若(出书版)(42)
方若好犹豫,想澄清事实,可那样一来,又将牵扯到颜苏……怎么澄清?说她为了妈妈,跟颜母做交易放弃了颜苏吗?
“嘴上说不稀罕爸爸,事到临头还是选择向现实妥协了啊。跟你妈妈一样,毫无自尊心,毫无廉耻心,用别的女人的丈夫、别人爸爸的钱,就这么心安理得吗?”方如优愤怒地叫了起来,“可那是他的钱吗?那是我妈妈的钱!姓沈!姓沈!不姓方!”
方若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妈妈的住院费,是用卖房
子的钱付的。可那房子,确实是爸爸买给她的。从某种角度来说,方如优说的并没有错。
方如优盯着她,一字一字道:“你们,真让我感到恶心。”
“你……”方若好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轻轻开口,“想要我怎么做,才能不去为难贺老师?”
方如优面色微变,神情严肃了起来。
四目相对,一阵风来,吹起她们的头发,凌乱地、浮躁地,往前飞。
“我……”方如优凛冽的目光透过凌乱的发丝,像小刀一样一点点凌迟着她的心脏,“我希望你回到你本该待的地方,跟你那个曾在洗浴中心接客、现在躺在病床上没有知觉的妈妈一样,卑微丑恶地活着。这样,才能弥补我和我妈因你们而受到的屈辱和伤害。”
方若好的指甲紧紧扣在了手心里。
“可是我已经来了。”
“是啊,那么,我就只能狠狠地、主动地、不惜一切地,把你踩回去了。”夕阳下,方如优漂亮的脸上没有丝毫暖意,“小三都不许有好下场。小三的孩子,也一样。”
“轰隆隆——”
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敲打在车窗上,肆虐的雷声和水声将外面和车内空间隔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和颜苏两个人。
方若好将额头抵在了冰凉的侧窗玻璃上。
十年前的那个寒假,她最终没能挺住来自婚生嫡女的压力,在宿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后,踩着夕阳的余晖去
找校长,用主动转学为条件换回了贺老师的利益。
“我没有再上高中。我知道方如优能把我赶出一中,也就有办法把我赶出别的学校。在贺老师的帮助下,我一边照顾妈妈一边自学,以社会人的身份参加高考。幸运的是,中国很大,还是有权势无法操控的领域。公平公正的高考,给了我一线生机。”
但在媒体的爆料中,她的这份经历被当作是污点的证明,证明她曾经是个不良少女,高一就退学了。
方若好深吸口气,停止了回忆,转头看向副驾驶位上的颜苏。她和他的距离这么近,可在她眼中,他们之间也隔着一个不等式的符号,身份无法对等,心态便无法平衡。
颜苏,你不会知道——
在那些被现实打压得几乎无法呼吸的日子里,你的社交网络是我唯一的光。
握着你的手表,想到你为我抵挡的灾祸,我便没有了消极颓废的借口。
我把遥远的你放在信仰的神龛之上,从中汲取奋斗的力量。
我不敢靠近你。
我不能靠近你。
我远远地、艳羡地,并满是祝福地望着你。
可你回来了,带着我无法拒绝的理由,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没有喜悦,只有恐惧。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颜苏,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希望。妈妈,就是我唯一的希望。”她凝望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所以,拜托了。”
颜苏回视着她,片刻后,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触她的脸颊,但最终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就像十年前那样。
“好。”
周一早上十点,手术正式开始。
大雨持续了一夜,到早上时终于停止了。
方若好坐在手术室外,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在了她身上。她忍不住想,以往几次等在手术室外,可都没有阳光。所以,这是一个吉兆,对吧?
她没有干等,打开平板电脑开始筛选邮件。策划部又发来了一堆新项目,有个剧本光第一句话就吸引了她——
“我刚想自杀,就被捕了。”
往下看,是一个不良少年追求梦想的励志故事。
在滑冰上极有天赋,被师长们寄予厚望的十四岁少年阿东,在比赛前夜参与斗殴被打断了一条腿,并且因为触犯纪律被赶出了滑冰队。
祸不单行,父亲家暴将妈妈打死,入了狱。他自暴自弃成了小混混,被警察汪大海屡屡刁难。
为了报复汪大海,阿东去他家行窃,看到儿童房里摆放着冰鞋,墙上竟然还贴着自己曾经得奖的照片。这时汪大海起夜正好心脏病发作,本想偷了东西就走的阿东,在最后一刻心软叫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