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他。”

封辛扯了扯手中的绳子：

“那这个碟仙呢？他是怎么死的？”

“聚众持械斗殴。”

明彦说道，

“一群社会青年在某个中学门口的小吃店里斗殴，带了刀，见人就捅。死了至少二十个人，其中有六个初中生。”

“这个碟仙就是参与斗殴的社会青年，在斗殴过程中被捅穿肺部，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了。”

【不是在编故事吧？】

【呃，我同学是青邬市人，他给我讲过这件事。他说他初中的时候，某个中午去上学，在学校门口看见很多警车和救护车，还有很多血。】

【……是我母校的事。】

【这碟仙真甜美的是个人渣啊！】

【这小哥哥什么来头啊？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

“这种生前事迹十足恶劣的亡魂，打散魂魄也不足惜。”

明彦平静道，

“但魂飞魄散太轻松了，鬼域也没有让鬼受苦受难的十八层地狱。所以还是把他们挂到路灯上吧，起码能多尝一尝吊死的滋味。”

封辛没有意见。

不过，比起来怎么处理抓到的两个亡魂，封辛对明彦比较感兴趣——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封辛问他，

“用眼睛看到的？”

明彦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说道：

“用这里看见的。”

玄学界的很多玄学世家，在培养后辈时，都会注重“心明眼亮”。内心足够澄澈通透，眼睛才会明亮，能够看见表象之下的真实。

也有另外一种说法——

人的眼睛原本就是明亮的，但内心不够通透时，人很容易被所见之物迷惑。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在心灵通透之前，人的眼睛会蒙上雾。

玄学界的年轻一代中，明彦的眼睛是最好使的。

他的心性也是最好的。

温和、善良……

圈子里的人常常会感慨，要是时闻一的性情有明彦一半好，他们对“玄学界未来由时闻一做主”一事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意见。

但这事也不太好说。

明彦是明家这一代的独子，长辈疼爱却不溺爱，教导有方。这样长大的明彦，性情自然是好的。

可时闻一呢？

他父亲是个懦弱胆小但利欲熏心的小人，他母亲是个拎不清的糊涂人。

时家出了事，他母亲拿他威胁他父亲，带着他一起跳江；母亲死了之后，他父亲终于勇敢了一次，拉着他在密闭的屋子里烧炭。

时闻一两次都侥幸活下来了，但从那之后，他就无父无母了。

闻家不肯认他，说他姓时，是时家的，跟闻家没有关系。

时家也没认——

时家没了，没法认他。

最后还是洛老爷子将这没人要的小孩带了回去。

时闻一活下来了，不断地长大。

他满身丰沛灵力，悟性也高，是玄学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闻家这一代的少爷闻泽，天赋虽然不差，但与时闻一相比起来相差太多，后面的十几年里，闻家也没有再生出个有天赋的孩子。

于是闻家的老头动了心思，想要把时闻一认回去，闻家开始不断地在他们曾抛弃的孩子面前晃来晃去。

在某一次玄学界的晚宴上。

时闻一在一群闻家人的包围中，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嚣张又略带嘲讽地说道：

[回家？说得好像我有家一样。]

[没教养……]

时闻一问，

[你们想从被你们扔掉、没教也没养的孩子身上找什么教养？]

性格差、记仇、满身是刺、攻击性很强——

这就是时闻一留给玄学界的印象。

明彦在远处看着他，想：

这个人，说不定在哪一天会变成恶鬼。

那次晚宴的氛围很差。

明彦找借口逃了，他坐在花园里，和一只猫猫亡魂玩。

玩着玩着，他就看到了时闻一。

这个躲出来的宴会主角站在明彦面前，看向明彦在抚摸亡魂的手，随口问他：

[是猫还是狗？]

明彦：[……你看不见？]

时闻一坦然地回答道：

[没开眼。]

[……]

明彦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说道，

[是猫。]

[走的时候把它带出去吧。]

时闻一对他说，

[这个地方的气场不适合亡魂活动，留下来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了。]

那个时候的时闻一，比身处宴会中心时要平和得多。

……

明彦的思绪渐渐从记忆里回笼。

他问封辛：

“你也能看到这些东西，对吗？你不是靠‘心眼’看到的，你是用了什么方法？”

封辛回答道：

“用眼睛看。”

她的双眼能够看见一切——

宏大的、磅礴的、壮阔的、卑微的、渺小的……就算是一粒沙，也逃不过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