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

未曾关严的房门微微露出了一个缝隙，还因为走廊太暗，根本看不清外面。

可谢沉却深深皱起了眉，两道折痕压了下来，在眉宇间笼罩成一片阴云。

他记得很清楚，在进来的时候，已经把门锁好了。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有人悄悄推开了他的房门，还是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

光想一想，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涌了上来。

谢沉随手拢了拢领口，走到门口，一把拉开这扇门。

走廊外面，烛台上的火焰跳跃不休，临近的几副画像上照出明明灭灭的光，一阵穿堂风吹过，挂的不够牢固的画像开始晃动起来。

栩栩如生的人物虽然模样各异，嘴角却都带着一抹微笑，黑色的瞳孔中没有一点光芒，直直的看着外面的人。

乍一看，就像要从画中活过来一般。

谢沉一幅幅看过去，突然意识到。

从始至终，他都忽略了一个极为明显的线索。

副本的背景是西方，NPC也都是西方人，因此他们大多都是金色或红色的头发，眼睛的颜色也各有不同。

但是那些画像中，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黑色的。

无论长相，性别，年龄，他们都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睛。

谢沉将门合上，走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幅画前面。

那画像上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妥帖的制服，一头金色的卷发，脸部轮廓如刀削斧凿，上头还点缀着几个雀斑，是典型的西方长相。

唯有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如墨一般。

烛火打在谢沉侧脸上，投下一道模糊的阴影，他伸出一只手，放在了画像上。

就这一个动作，周围的温度却好像骤然降了下来。

谢沉没有去管，指尖捻开厚重的黑色颜料，放在鼻端嗅了嗅。

可他的感官实在不怎么敏锐，除了淡淡的玫瑰香气与颜料的味道，其他什么也闻不出来。

这些颜料与桃花村的完全不一样，单从外表看，根本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混杂了什么。

谢沉收回手，转身就去敲了旁边柯祁的房间门。

他这个随手找的队友，虽然蠢了一点，鼻子却很灵，应该能分辨出来这到底是什么。

门被打开，刚换好的衣服的柯祁顶着一头凌乱的小卷毛探出头来，“谢哥，怎么了？”

谢沉在那头卷毛上揉了一把，就跟养小狗似的，“出来一下，有个事拜托你。”

柯祁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起来，自从他死皮赖脸的跟谢沉组成队友后，只有拖后腿的份，根本没帮过什么忙。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谢哥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是事。”

谢沉将他提溜了过来，“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帮我闻闻，这黑色的颜料里混了什么东西。”

柯祁看了看那些诡异的画像，虽然好奇，却没有问，先用手指头沾了一点，放到鼻子下面闻。

他的嗅觉是天生的，又经过几次副本的历练，说一声狗鼻子也不为过。

“这个味道，好像是血……”

谢沉问道：“人血还是动物的血，能分辨出来吗？”

柯祁声音有些不确定，“不是人血，好像是……黑狗血。”

黑狗血？

谢沉眸子微眯，黑狗血的作用，就算是寻常人也能知道。

驱邪避恶，镇压邪灵。

眼睛是感官之首，人体的生门所在，古时就有“画龙点睛”的说法。例如祭奠的纸人，在烧之前，是不会为它们点眼睛的，因为点了眼睛，就是真正“活”了过来。

以黑狗血封住生门，是极为恶毒的做法。

墙上的这些画中，如果有人的灵魂所在，则永世都不能超生。

能做出这件事的，除了艾斯夫人，谢沉想不到其他人选。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谢沉陷入了沉思，直到柯祁拉了拉他的衣袖，才将他唤醒，“谢哥，一会我们就该下去了，你先换个衣服吧。”

除了鼻子灵这一点之外，柯祁的使眼色也是让谢沉选择他做队友的一点。

除非谢沉主动告知，否则柯祁不会主动询问他的想法，只老老实实按着谢沉的吩咐做事。

“好，你等我一会。”

时间还很充分，因此谢沉得以把那身中世纪风格的衣服穿在身上。

这衣服并不贴身，领口和修口却稍稍收紧，以白色的丝绸布料点缀，精美华丽的图案彰显着贵族气质，一根宽度恰好的腰带勾勒出细瘦的腰身，从肩膀，到腰部，再到修长的双腿，比例近乎完美，犹如美神维纳斯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

稍显凌乱的碎发被礼帽压了压，只在额前露出一缕，随性中带着优雅。

管家准备的衣服是码数差别不大，柯祁穿上，就好像偷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一般，更显出他那张稚嫩的娃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