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46)
她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愣了片刻,报出小区的地址。
“在那找地方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他说着,电话也没挂断,很快,温书念听见引擎启动的轰鸣声。
蹲久缺氧的脑子后知后觉地转过弯来。
他是要来找自己?!
可她只想要一个联系方式,他为什么要专程跑一趟?
温书念想不明白,但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眼眶大概是红的,人也瘪得像朵晒焉的花。
她赶紧抱着包包起身,左右环顾了一圈,切断通话,走进小区门口的一家超市。
买了一瓶冒着冷气的冰水,往眼皮上敷了敷,又翻出包里随身携带的口红,以手机的前置相机为镜,浅浅涂了一层。
应该看不出来了吧?
稍微掩饰完自己的狼狈,温书念走到超市门口等。
陆行屿来得很快,他今天没开之前那辆迈巴赫,开了一辆银色的宾利,停在对面的公共车位上。
远远的,两人视线隔着炙热的阳光对上。
他今天穿的正装,衬衫西裤,身形很出挑。
温书念怀疑他除了经营酒吧外还有别的工作,但终归是人家私事,她也不好意思过问,怕被对方觉得自己有所图谋。
其实在听她说完第一句话时,陆行屿就听出了她压在喉咙里的哭腔,心狠狠揪了一下,吩咐叶逢处理完会议后的事,就立马动身赶了过来。
现在穿过滚烫的马路,走到她面前。
验证了他的猜测。
即使眼眶里已经没有湿意了,但薄薄发红的眼皮还是掩藏不了她哭过的痕迹。
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为什么这么突然地要找房子搬出来住?明明之前自己提议她都表示不考虑租房的。
那个人渣又去纠缠她了?
陆行屿心里滚过一堆全是关于她的问题,但唇抿了许久,一句都没敢问出口。
他怕她一会儿又该掉眼泪了。
他哄不好的。
高中时,自己就把她惹哭过,小姑娘哭得眼眶红肿,肩膀轻颤的,都快把他的心给揉烂了,止都止不住。
感觉到他目光长久地在自己脸上停留。
温书念心不知道是不是被看出了端倪,心虚地低下头,将手上的水递给他:“你渴不渴?”
“渴。”
陆行屿接过她手上的水,触碰到她因为握着瓶壁湿润透的指尖,轻轻握住。
她蜷缩了一下,他罕见地没放开,弯下腰,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
“不舒服?”
温书念摇摇头,顶着他深不见底的目光,又无奈点了下脑袋。
陆行屿伸手摸了下她额头,指尖的湿润让她眼睫颤了颤,却没躲,汗湿黏在额前的碎发被轻轻拨开。
“走吧,送你回去。”屈起的指节轻轻敲了下她额角。
陆行屿接过她手中的遮阳伞,撑开,将她整个人藏进隔绝烈日的荫蔽下。
温书念站在原地没动。
“要我背你?”
“不是,我是想——”
“我知道,你想租房,我会让朋友帮你找的,就这两天,等选好房源再带你去看。”他将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除了感谢,她说不出其他。
可感谢又太浅显。
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沉默着跟他先上了车。
车子发动,陆行屿一时没走,从后座拿了块毯子,披在她正对空调出风口的腿上。
她今天穿的牛仔短裤,他小心翼翼的,并没有碰到她。
“谢——”
“房子找了好几天了?”他突然问。
她有点尴尬,但还是诚实地“嗯”了一声。
“找过别人帮忙?”这个问题太伤人了,她没答,但他应该猜到了,声音莫名地低了低,“为什么不先找我,是忘记了,还是——信不过我?”
其实都不是的。
她从来没忘记过他那天晚上对自己说的话,更不是信不过,他向来言出必行,是她自己的原因。
从高中开始,他永远是处理麻烦的那个,而自己总在制造麻烦的,曾经唯一一次能帮上他的机会,又因为她的胆怯和自私,给放弃了。
现在自己更不可能帮上他什么。
虽然他不止一次说两人是老同学,平时帮个忙理所应当,可她站在只索取利益的角色里,没办法坦然毫无压力地接受。
原本在心里事先预演过好几遍要请他吃饭的说辞,被他这么一问,现在也矫情地难以开口了。
而陆行屿似乎没逼她给答案。
车子缓慢驶入街道,他撇干净眼里的那点情绪,又恢复一贯的漫不经心,扯着唇笑了笑:“没关系,你可以把我排在最后,只要有事能想的到我,就好。”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