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站在他身后。

徐江天久久的沉默，让他的心情也格外沉重。

是她。

是那个当年口口声声劝说自己放弃妹妹的护士。

怎么是她？

怎么竟然会是她？

徐江天有些沉痛地闭上眼睛。

二十多年了，他始终还记得胡灵当初带着他去看妹妹时说过的话：

“你看，这是你的妹妹。她还很小，只有两斤多重，身上很多地方都还没有长好，她的肺展不开，没办法呼吸。她现在很难受，哪怕多呼吸一口，对她来说都很痛苦。你看到她紫色的皮肤了吗？那是因为缺氧……不要再加重她的痛苦了，你是她的哥哥，你应该帮帮她。”

她的话语一字字像钉子一样，楔进他幼小的心里，扎得他的心鲜血淋漓。

那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而他必须同意送他唯一的、也是仅存的妹妹去死。

“车祸……和徐建业有关吗？”

“暂时没有证据表明柳小姐父母的车祸和二叔有关。二叔当天的行程是早在事故发生前几个月就敲定的。原本也不走那条路，是旧的路线堵车了，二叔的司机临时决定改道的。肇事的司机这次也重新接受了调查，是货车临时失控，才导致的车祸。况且当年您重启调查的时候特别叮嘱过，所以除了已经逮捕的人外，当年的医护无一受到株连。”

第257章 被撕裂的痛楚

“好……那就好。”徐江天神情疲惫地坐下来，“你去吧。”

阿承知道他这会儿心里烦乱，也就不再打扰他，静静地退了出去。

柳绡绡今天难得没有什么严重的妊娠反应，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不少。下午她还和王姨一起出去买了点菜回来，打算晚上亲自下厨给徐江天做顿饭。

想起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徐江天每次吃到她做的饭菜，都显得格外满足似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手下麻利地干着活。

小青菜放到水下冲洗，拿出来时还带着清凉的水滴。她轻轻甩了甩，把青菜放到一边去沥水。

门“咔哒”一声响，徐江天回来了。

“你回来啦？”柳绡绡迎出去。

“嗯。”徐江天看看她，“在做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往回走，站在料理台前：“洗洗菜，一会儿给你做饭。炒个青菜，做个三杯鸡，你喜欢喝什么汤？”

“都可以。”

他走到柳绡绡身后。

怀孕还不足十二周，柳绡绡的腰身依旧纤细，真像一枝柳条那般。徐江天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她的那段纤腰，像从前那样抱一抱她。

可抬到半空的手骤然一顿，又缓缓落下了。

“今天不难受吗？”

“还好，我觉得好多了，也许这阵就快过去了吧？”柳绡绡手下不停，还笑着扭过头来看他。

可只一眼，柳绡绡就瞧出他的不对劲来。

“你怎么了？”

“没事。好久没去公司，积压的事情太多了，有点累。”

“哦，那你上楼休息一会儿吧，饭ᴶˢᴳᴮᴮ好了我去叫你。”柳绡绡看他眉目间的烦躁疲惫不像有假，就点点头，“快去！”

徐江天微微退后，看着她的身影。

她就像每个家庭里那个平凡的妻子。守着两个人的家，等待下班归来的丈夫。

为了他，不辞辛苦地怀着身孕也去操持家务，顶着严重的孕期反应却还愿意洗手做羹汤。

那么好……他的绡绡那么好！

她什么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有出生。

他怎么能把当年自己的那些痛苦转嫁到现在这个即将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共度一生的人身上呢？

徐江天努力想让自己僵硬的身体柔软起来，上前拥抱一下柳绡绡。

可他做不到。

只要一靠近她，胡灵的样貌就从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些字句带着嗡嗡的余音不断在他耳边盘旋。

他不敢再多逗留，脚步匆匆地从厨房逃离。

回到房间，徐江天洗了个热水澡，想借此放松一下自己的身心。可即使热水烫过他的每一寸肌肤，那种紧绷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

他躺在床里，在渐渐昏暗的光线中睁着眼。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儿在不断地争论。

一个叫他放下过去，一个却在不断地唤醒记忆。

整个人都有一种被拉扯、被撕裂的痛楚。

“徐江天。”柳绡绡推开房间的大门，“徐江天，吃饭了。”

床上的男人毫无反应。

“徐江天？”

奇怪，他一向睡眠很轻，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沉？

柳绡绡甚至怕他是太过劳累而生病了，试探地用手去摸徐江天的额头……不烧啊？

“徐江天，起来吃点东西吧？”床上的男人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