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黑月光(210)
小青年跑过来, 把一瓶可乐放在了贺莹面前。
贺莹看着这瓶可乐愣了愣,抬起头来。
院长一瞪眼, 说:“看我干什么?以为我还记你的仇, 连茶都不给你喝?你小时候不是不爱喝茶就爱喝可乐吗?”说完贺莹又去说裴邵,语气也是硬邦邦的,半点没给他面子, 自然的像是训斥自己的小辈:“你又是干什么?把给你倒的茶给她, 真以为我这么小肚鸡肠?只给你倒茶?”
裴邵被无辜“迁怒”也没有半点不高兴, 把推到贺莹面前的茶杯又端回自己面前, 态度端正语气谦和:“抱歉,是我误解了您的意思。”
贺莹眼眶一热,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教练,您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他老了许多,已经有了白发,身材也发福了,但是说话的语气却还像以前那样中气十足,语气也硬,不熟悉他的人,常常以为他是个严厉的人。
但实际上,他是嘴有多硬心就有多软。
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愧对他。
院长听了她的话,又一瞪眼:“什么教练?我现在是院长了。”他哼笑着,语气也有点阴阳怪气:“哼哼,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要是你还在下棋,说不定我还在给你当教练,当不成这个院长呢。”
“教练。”贺莹叫了他一声,喉咙瞬间梗的难受,她抿了抿唇,看着院长,郑重地道歉:“对不起。”
她一直都没有对教练说过一声对不起。
他们见的最后一面,是她决绝的说她以后都跟他没关系了。
现在想想,教练那时候一定很伤心。
这声对不起,迟到了很多年。
院长听到贺莹这句对不起,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嗓子眼却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来,他忙把脸别过去,许久都没有把脸别过来。
院长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自己都那么大年纪了,还那么绷不住,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看着贺莹说: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是对不起我吗?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这是他最后带的一个徒弟,他那么多年,就没见过比她更有天赋的苗子,怎么可能不当成宝贝似的,倾尽所有心血,说是把她当自己女儿也不为过,可就是这么个被他当成宝贝似的小兔崽子,说不干就不干了,梗着脖子说自己再也不下棋了,他没资格再管她了。
他被气的差点吐血,想给她一巴掌,可手举的再高,看着她那张倔强的小脸,却怎么都打不下手。
他知道她为什么不下棋了,无非就是要跟她妈犟那一口气。
她家里的特殊情况他是知道的,他心疼贺莹,但他也是为人父母,也能理解她的父母的感受。
他劝不动她,又低声下气去劝她妈。
可这对母女,却是一样的犟脾气。
他两头劝,却谁也劝不动,倒是把自己气进了医院,
贺莹眼眶微微发红,低下头去,声音哽咽着:“教练,我错了。”
院长闻言,眼眶也一下红了,语气也激动起来:“你自己说说你当初错的有多离谱,啊?你那么好的天赋啊!可能一百年就出你这么一个,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说放弃就放弃了,啊?”
他站起身来,痛心疾首:“你就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你要跟你妈犟那口气,你就没想过那些对你好的人?棋院里那么多人,哪个不是捧着你惯着你把你当宝贝似的供着?你要是没放弃,你想想你现在该到什么位置了?!你现在跟我说你错了,还有什么用?你早干嘛去了?啊?”
这些话,他一直憋着,没有跟谁说过,大家知道他不好受,这么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起贺莹。
可他自己会想,每次看到张玉贤参加比赛,拿了冠军,他就忍不住想,要是贺莹还在.....
这么多年,他真是憋得慌啊,终于可以在现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贺莹本来就低着的头在院长的声声斥责中埋得更低了。
她一直都不敢想,因为只要往那方面一想,就会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之中,所以她选择逃避不去面对。
而现在院长的责骂让她不得不直面自己曾经被毁掉的人生。
“院长。”
裴邵沉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院长洪水般汹涌的情绪。
院长愣了愣,看到裴邵望过来的冷静眼神,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再看旁边的贺莹,她已经要把头低到地上去了。
他又想起之后听到的贺莹家里的变故,胸口闷了闷,眼神中的怨怪逐渐消失,变成了心痛。
他慢慢坐了下来,问贺莹:“之后你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你为什么也不来告诉我?你放弃了围棋,就连曾经的师徒情分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