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处，草丛越密，大树的枝干越粗，根盘错节，横生在漆黑的地面上。

温惟夏小心翼翼地走着。

突然，她一时没看到，脚下被绊了一下，一阵强烈的痛感从脚踝袭来，让她直接跌坐在地。

“啊——”

跌落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用手撑住，抓住了一团有锯齿的叶子，手掌也被划破了。

听到动静，小梅转身，惊慌失措道：“Summer姐姐，你没事吧？”

“脚崴了。”

“都是我不好，忘记提醒你了，这一片地上有好多枝条。”

“现在怎么办？”

“你还站得起来吗？我扶你，慢慢走回去吧？”

闻言，温惟夏轻轻用力，试了一下，痛感再度袭来，她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摇摇头：“不行，站不起来。”

小梅焦急地来回踱步，良久，她灵机一动，转身道：“这样吧，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搬救兵。”

温惟夏顿了顿，摸到手机，打开看了眼。

没信号。

“林子里没有信号的，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还没等温惟夏反应，小梅迅速跑走，消失不见了。

温惟夏：……

只身一人深处密林，周围只有一个手电筒的光源，她咬牙，挪动位置，倚靠在树干上，警惕地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树林中，不时有风呼啸而过，却辨不清方向，四面八方都是黑，仿佛吞噬一切的虫洞。

太可怕了。

温惟夏何时经历过这种场景？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阻止小梅，现在不仅没找到萤火虫，还受伤了，孤零零地躺在这林子里。

她脑子里开始自动播放以往看过的恐怖片，整颗心都悬在了脑门上，扑通扑通，响声震天。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一串脚步声。

是谁？

温惟夏开启一级防备状态，无奈身体无法动弹，用力之下，手指都要捏碎了。

就在面色烧红，全身颤抖之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进而松了一口气，挥动手中的手电筒。

“秦牧川，我在这里。”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点哭腔。

听到动静，秦牧川先是顿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几乎是飞一般冲了过来。

“你小心点，这里有很多杂乱的枝条。”温惟夏提醒道。

可秦牧川速度不减，径直冲过来，见到人的下一刻，直接将她搂在怀里。

肋骨被撞得有点疼。

身体紧密相贴，温惟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猛烈跳动的节奏。

三秒之后，秦牧川松开手臂，捧住温惟夏的脸，直视她的眼睛，咬牙怒吼：“大半夜玩什么丛林探险？”

“抱歉。”温惟夏惊魂未定，根本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原本，她以为只是看个萤火虫，谁知道小梅让她回忆起了与父亲相处的温馨场面，不自觉就随她跑进了林子里，深入又深入。

秦牧川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他的双手用了点力气，在温惟夏脸颊上印出泛白的指印，他们就这样对视着，良久，他叹了口气，将额头抵在温惟夏额头上。

“是因为我当时态度不好，所以你才出来散心吗？”他问。

这句话带着颤抖。

温惟夏的第一反应则是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当时”，是什么时候。

“不是，是我早就答应了小梅，要陪她来找萤火虫，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温惟夏摇摇头。

可秦牧川还是在不停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不起……”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

这个状态的秦牧川，温惟夏还是第一次见到，当下有些慌。

“秦牧川，你怎么了？”她摇了摇秦牧川的肩膀。

良久，秦牧川才安静下来，重新睁开眼睛，额角却多了细密的汗珠。

“没事，我们回去吧。”

-

秦牧川背着温惟夏，重新回到了小梅口中的那条溪流。

与来时不同，此刻小溪旁边的草丛上多了一道道稀碎的光点，像是散落在地的钻石般，在夜色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大片萤火虫。

“原来小梅说的没错，冬天真的也有萤火虫！”温惟夏伏在秦牧川背上，激动尖叫。

“这其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萤火虫，而是黄缘短角窗萤。”秦牧川回应。

温惟夏扭过头：“这你都知道？”

秦牧川点了点头：“你看它的光，不是圆点状的，而是细长的，当初在西江的时候，我见过。”

“在西江就见过？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去看？”

“带你看，然后像今天这样走丢，狼狈地等人来救吗？”

温惟夏语塞。

这毒舌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刚刚抱着她疯狂说对不起的脆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