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美强惨师尊(44)
和向来被人称赞容色美艳的母亲姬蘅相比,她的长相和父亲燕观澜更相似一些。
倒是燕及,她愚蠢的同胞兄长,长相更加肖似姬蘅。
燕回换下昨天那件沾了尘土和血滴的衣服,穿了件烟墨色的半臂罩衫,小臂上的纯白袖口照旧用布条捆绑扎紧,腰里勒着皮质的腰封,金属环扣内挂着不离身的剑鞘。
直起身时,金属环扣与剑鞘相碰,发出细碎的脆响。
“没关系,我不怕疼。”燕回说。
她慢慢摩挲着自己指腹上的血迹,拿出帕子一点点擦掉:“但师尊会怕,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您能减少一点你的痛苦。”
“弟子这么尽心侍奉,师尊能不能不要赶弟子走了?”
她放轻声音,声线柔软诚恳,让人难以拒绝。
颈侧残余的温热触感向羽毛一样,轻轻软软,江辞动了动喉结,将脸面向床榻内侧。
“……嗯。”
他极轻极细微的回应。
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燕回微微一笑,提醒道:“师尊身体上还有些伤口没有处理,我带了药,您忍一忍。”
说完,不等江辞反应,她就抓住薄被一角,顺势掀开了遮盖他躯体的屏障。
身着素白中衣的男人躺在床上,身形瘦削修长,许久没有打理的墨发长至腰下,凌乱的散在身前和后背。
薄被掀开,初遇冷气,他被牢牢绑在榻上的手臂微动,挣不开束缚,最终还是无力落下。
“燕回,”他声音有些暗哑,双眼被雪白的缎带覆盖,微微仰头,露出被纱布缠绕的修长脖颈:“你,你别看我。”
腿骨断裂,伤痕累累,这样一幅丑陋的躯体,就应该被藏进不见光的黑暗,永远不示在人前。
不要看,他想,最好不要再管我了。
不过是一些细小的伤口,会自己愈合的。
裹挟着屋外湿润水汽的冷风灌进屋子,他会觉得冷,细薄的布条捆绑住他的手臂,他挣扎不开。
虚弱,废物。
对于任何人来说,现在的他都只会是一件没用的废品,一个只能付出,却永远得不到回报的累赘。
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江辞想,只是因为当初我救过你吗,燕回。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谢谢你。
但这终究不过是受你父亲之托而已,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那点陈年旧恩,这些时日来你早就还清了。
你根本就不用这样做。
时间过得真快,八年时间一瞬即逝,再次回望过往的一切,只觉得画面遥远发黄,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别人的经历,而自己仅仅是一场大梦的旁观者。
江辞年少时和燕观澜相识,也曾一起进入秘境试炼,也曾同历生死,并肩作战,在算不清究竟有多久的年月里,断断续续的有着联系。
燕观澜,大概算是他少有的朋友。
江辞记得,这个离经叛道的朋友脾气不好,但身边总是围绕着形形色色的友人,还有一个常常被他提起的心上人。
那是一个被他热切且小心爱护了数年的女子。
“江辞,你这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燕观澜曾经勾着他的肩膀,这样对他说:“像你这样过下去,只怕会孤独终老,太可怕了,真该和我好好学学。”
“学什么?”江辞平静的问。
燕观澜眉眼飞扬,嘴角带笑,仰躺在风浪起伏的草地上:“学学怎么做才能让喜欢的人喜欢你啊。”
可他没有喜欢的人,更不会喜欢任何人。
很多年过去了,燕观澜和心上人结为了道侣,结侣大典在西洲举行,漫天红绸,盛大非凡。
他还记得,那天燕观澜醉了酒,没出息的哭了。
“知道吗江辞,”燕观澜说:“如果没有她,我真的会难受到死掉,还好,以后的日子,我们彼此拥有。”
他并不是很明白这种感情。
再后来,燕观澜和心上人有了一双儿女。
在偶尔从西洲传来的书信或玉简里,总会或多或少带着对女孩的描述。
——可爱,聪慧,细心,贴心小棉袄,比她哥强多了。
而江辞这时已经是庚辰仙府的殷怀道君,在外界看来,他高不可攀,冰冷厌世,从没有人能伴他左右。
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年来他断骨盲目,偶尔会从阴郁沉重的思绪泥沼中挣脱出来,泡在勉强维持他生机的药池里,逐一回忆过往苍白的字句。
江辞想,他应该是羡慕燕观澜的。
从始至终,从未被束缚,也从未孤独。
现在,燕观澜一直挂在嘴边的女儿长大了。
真遗憾,燕回,算起来我也是你的长辈,但我看不到你现在的样子。
清冷漫长的雨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江辞动了动,感觉到周围的冷风似乎消失不见了,空气是水波一般柔润的温暖,像是有一层屏障把所有的冷气都阻挡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