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美强惨师尊(259)
嘴角处也洇了湿润,他压下自己唇边的弧度, 用拇指指腹为她细细擦去。
这么困, 让她安静休息一晚也不错。
江辞收拾了她替换下来的衣服,将她干净的衣靴摆放在床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回廊外, 疏斜竹枝间, 裴序秋拨动算珠,计算着新到手的医药费。
燕及拆了自己绑得歪歪扭扭的缚带,重新给划痕遍布的双手上了药。
他嚷嚷:“我伤这么重, 都没人关心关心我是怎么伤的吗?”
燕观澜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嗑瓜子, 闻言敷衍道:“怎么伤的?”
“是这样, 之前我准备去人间的灯会上逛一圈,路上东西不小心掉到峡谷缝隙里了,我跳下去捞,没想到下面是个时空裂缝,风刃简直比刀还锋利,再睁眼的时候,就到了那个不知道是哪的地方,到处都是毒物,我——”
燕观澜一口打断他:“好了你不用讲了,爹知道了。”
他快速掰着燕及的脑袋仔细打量一番,没见到什么特别明显的外伤后,这才深吸一口气,胡乱抓了抓自己好大儿的卷发:
“倒霉孩子,我就说你皮实,没想到你皮实得连时空裂缝都敢钻,幸好伤的是手不是脑瓜子,本来就呆,要是伤了脑袋下次还不直接敢往人家刀尖上撞!”
江辞想,清竹峰的人还是太多了。
虽然和昔日相比,他变了许多,但从根本上讲,他还是不太喜欢花费心思和别人相处。
不喜欢,不习惯,更不怎么会。
如果放在以前,他大可以仍旧闭口不言,甚至是不做理会。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把阿回放在心上,自然也要对她的家人态度认真。
停顿片刻,江辞还是走上前去,查看了一番燕及的伤势。
外伤较多,体内毒素沉积,但不算太重。
傍晚的斜阳里,他简单清洗过燕回换下来的外袍,低头擦干手指上的水渍,转身回房之际,忽然似有所觉,抬头望向阴翳的竹林深处。
那里草木幽深,枝叶浓密,深处所在,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幽晦。
清风拂过山间,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蛰伏在竹林内的鬼面人并没有反应,周围环境安静,落日余晖下一片祥和。
似乎什么都没有。
江辞仍旧在擦拭着手上未尽的水痕,那张脸清冷平淡,瞳孔却一点点的被极致的墨色浸透。
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略微遗憾,总算隐没在竹林深处,彻底消失前,还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阴郁,黏冷。
像是被某种吐露猩红信子的毒蛇,瞳孔竖长,鳞片细密冰凉。
庚辰仙府防守不算严密,清竹峰就更不用说了,混进来什么东西也正常。
只是今日这个有些特殊。
江辞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若有若无的魔纹,神情不变,停留片刻,转身回了房间。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廊拐角处后,雾气渐起的竹林内,突兀的响起一声笑。
不含感情,透着凉意。
翠碧的竹色间,依稀可见匿于雾气中之人的模糊身形。
他止步于半山腰,不再向前涉足一寸,称得上是悠闲的徘徊一阵后,这才信步下了山。
再往上去,会被西洲那个大乘修士发现的。
即使只是一道神识,正面相对的话,也能给他造成足够的压力和困扰了。
踩着倒伏的草叶,容烬饶有兴致的观赏着漫山遍野的青竹,抬眼望向远方,那里悬空的巨岛遮天蔽日,顶端的宫殿琉璃精粹,辉煌庄严。
那才是自己熟悉的庚辰仙府啊,高阔,威势,无量光明。
而非像脚下这座山峦一样,荒僻简陋,连间像样的殿宇都没有。
真可怜呐,殷怀。
容烬淡淡的想,当年遍布整个谷地的魔物都没能杀了你,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却在宗门遭受这样的待遇。
一夕之间,从众星捧月的天骄,沦落为人人皆可唾弃的废物,这种滋味儿容烬可太清楚了。
因为他当年身为庚辰仙府的弟子,也有同样的遭遇。
容烬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乌紫色的群山,唇边一直浅含的笑渐渐淡去,整个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困境,明明都快要悄无声息的死掉了,殷怀却还能有机会从腐朽的泥沼中爬出来,还能有底气去拒绝魔气?
为什么殷怀还能在这种窘迫可笑的处境里,收获一份又一份善意,甚至——甚至还有一个站在阳光中、愿意接受他所有不堪的爱人。
不是甜言蜜语骗来的,不是一门心思营造好感获得的,更不是用术法操控得到的。
容烬觉得荒谬。
八年前的殷怀远比现在的江辞优秀,可八年前都没能得到的东西,凭什么现在就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