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这根本不是人，是妖怪吧。”

“快走，快走……趁他还没发狂。”

孔梦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阴影，薄薄的一层黑雾在眼底晕染开来。

他的唇边勾出一个惨淡的弧度，

原来我真的是妖怪啊。

突然一个声音“哥哥……

孔梦蓦然抬起头，那个口齿不清的女孩用不太标准的发音温柔的说：“你还好吗。”

孔梦慢慢地将手伸到上衣内衬的口袋，摸出那块完全小方巾，干涸的血渍把原本雪白的方巾染成了暗红。

这是来自一个患有唐氏症的女孩。

孔梦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将小方巾折好放回口袋后，他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搭着的肩膀毫无预兆地移开，孔梦的眼神也变了，罗拉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去哪？”墨托的声音从旁传来。

孔梦看了他一眼，眼中并没有很好的眼色，心中依旧微微钝痛着，刚才差差点就被这个男人蛊惑了。

现在不是探究他到底是人还是妖的时候。就算他是妖又如何，身份一点也不重要，他要做的是事情依然不变。

“我去找人。”孔梦回答的不能再简短了。

但墨托依旧看透了他的想法。原因无他，羽鹰。墨托的天赋。

他知道孔梦在找家人。

“孔雁秋，”墨托口气熟稔，仿佛这个名字是孔梦亲口告诉他一般，“你在找她。”

孔梦全身颤动，杀意几乎在瞬间涌上：“她在你手上？”

脱口而出后，孔梦很快冷静下来。若真是这样，墨托想让孔梦加入他们，根本无需费口舌，只需要把她带到孔梦面前。

眼见孔梦杀意快速涌上又消散，墨托轻嗤道，“你做人的时候也那么容易起杀心吗？”

无视掉对方的嘲讽，孔梦目光炯炯：“你怎么知道她。”

“她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是你的妹妹。”墨托眯起眼。

看来，他也不是手眼通天。孔梦在心中道。墨托的话至少说明两点，第一，墨托没见过她；第二，墨托也不知道她和孔梦的关系。

知道墨托只是故弄玄虚，孔梦就放心了。

他想要快速结束和这只妖怪的对话，“找到他，就能验证我的身份。”

孔梦这话确实没有撒谎。

孔雁秋是他的妈妈。他到底是人还是妖怪，他不知道，他妈妈肯定知道。

但是，只是他妈妈不一定会记得就是了。

墨托似乎觉得没有什么理由在拦孔梦，居然没有再说话，像是放任孔梦离开的样子。

排除身份的差异，这两只妖怪其实并没有让孔梦很厌恶。

他们并没有像其它像其他妖例如羊妖嗜杀，也非常的守信，更重要的，即使施了恩惠，他们不会强迫孔梦做什么。

孔梦走出几步，回过头，“救命之恩，一句谢谢确实太轻了，我会报答你的。”就算你没有承认救我。

“呵。”身后传来不知是轻蔑还是不屑的笑声。

孔梦从二楼走到一楼，看到了十几只妖怪，有人形的，也有动物模样的，

到了超市的门口，门大开着。

他走出去，刺眼的阳光让他闭上了眼。

他看了眼太阳的位置。居然和他在医院被围攻时的时间所差无几。

所以现在，是第二天吗？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孔梦的手机早就在辗转中不知掉落在了哪里，就算有，现在也没有信号，根本看不了时间。

问人的话，方圆数里，根本不像有人的地方。

孔梦一时间有些无所适足。他慢慢地走到超市附近的公交站台上，在站椅上坐下。

从星星特殊儿童学校开始，

他每次都好像慢了一步，

她被袁金明卖给医院那帮人，孔梦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所在的房间，她又先一步凭空不见了。

线索到医院，算是彻底断了。

那些人也根本不知她去哪了。

在一开始就跟他在一起的林菁也在路上不见了……

他想保护的人，从头到尾一个都没有保护好。

一种无力感渐渐涌上心头。

妈妈和菁姨到头来，都没有找到。

他仰起头，眼神涣散。

突然，孔梦瞳孔一收。他的头顶是一排公寓楼，楼上有一扇窗户没关，窗帘被风吹的列列飘动。

几个画面在脑中重叠。

公寓楼，十二层的洗手台窗户，是林菁被抓走的地方，

医院八楼的窗户，是妈妈不见的地方。

一样都是高空，一样都是窗户。

孔梦的脑海中，有着黑色翅膀的男人缓缓转头，

脸上表情冷漠。

兜兜转转，又回到他的身上了。

孔梦叹息一口，

又朝着超市方向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