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王(62)

作者:绣猫

阿玉请二少爷进,慎年没进去,在门口道:“真要去南京了,这么用功?”

令年告诉他:“我在给大姊姊写信呢。”

慎年笑她是闲的:“有电话不打,宁愿写信?”

“唉,你这个人,”令年睨他一眼,她不发脾气时,仍是个娇俏的女孩子,“有些话,电话上不好讲嘛。”低头写了几个字,感觉慎年还在门口,安静地看她写信。要说好奇吧,又只远远站着。令年又看了他一眼。

慎年问她:“我在美国时,怎么不见你写信来?”

于氏父母,还有康年,是常有亲笔书信寄去的,每回也要顺便提几句令年的近况,譬如:小妹近来画技颇有精进,或是:小妹又问二哥几时回国。慎年就靠这些只言片语勾勒出她笼统的轮廓。回来再见到她时,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有些陌生,有些熟悉,捉摸不透的人物。

令年闻言也停了笔,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她说:“我的生活,没有你的那样丰富多彩,其实没什么可写。有时候又觉得,人有许多许多的心事,薄薄几页信纸,又怎么装得下,说得清?”

慎年反问:“电话上不好说,信纸上也装不下,那什么才能承载得了?”

“心,”令年微微一笑,“所以还是藏在心里最好。”

慎年无话可说,顿了顿,问她:“你不去汉阳了,我这趟去,捎些什么回来好?”

令年拿不定主意,因为她除了知道汉阳有位邝小姐之外,对其毫无所知,便说:“随便什么都好,不要太贵的。”

慎年笑道:“怎么,怕丢吗?”

令年眸光飞快地在慎年脸上掠过,不见他有丝毫异样,仿佛真是无心之语,便嗔道:“哪就有那么多贼了?”她稍一思忖,玩笑似的说:“那你,就把碰到你帽子的第一支玫瑰摘回来给我吧。”

余后几日,于家是风平浪静的,都知道最近经济不好,报纸上总归都是些家破人亡的消息,也就懒得看了。只有程小姐这天在来的途中,被人劫道,连荷包也丢了。于太太受惊不小,说道:“这都什么世道?”叫慎年派汽车送她回去,最近不要再轻易出门了。

不多久,来了电话找二少爷,慎年接起来,听筒里那道女声有些陌生。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程小姐?”

“我到家了,多谢二公子,”觅棠不慌不忙的,“也劳烦你跟于太太说一声,请她放心。”

慎年说声好。

觅棠等了一会,不见他再开口。她是借的房东的电话,身边房东家几个孩子吱吱哇哇的嬉闹传入话筒里,嘈杂得很,觅棠便说:“那么,下回见。”

慎年不热情,但也不失礼节,“下回见。”

“下回,大概是什么时候?”觅棠笑道,“听说二公子是后天的船票?恕我不能送行了。”

“不必客气。”慎年放了电话。

回到厅里,没有同于太太提起这通电话,只说司机把人平安送到了家。于太太放了心,叹道:“这真成乱世了。一个小姐孤身在上海,真不容易。”

“以后叫她再不要来了就好了。”慎年没有于太太那么多的怜悯心。

卢氏和令年凑在一起,看今早新送来的报纸。卢氏在家里读过私塾,字是认得的,只是懒得去读它,听说今天报纸上有革命党的缉捕令,这才来了兴趣,翻看起来。这次的报纸上是有几条要闻的,第一条,是四月时摄政王遇刺一案已经告破,是某汪姓革命党人,报纸上刊登了刺客和几名革命党头目的大幅照片,巨额悬赏。第二条,是宣布全国铁路收归国有,至于民间的注资,要等钦差赴各铁路局核清账目后,再以等值股票发放。第三条,顺理成章的,便是又要加赋的事情了。

卢氏对那后两条没不怎么在意,只看到汪姓刺客的肖像时,“咦”一声,“这刺客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还笑着把报纸举起来,在康年脸上比了比,有一较高下的意思。

康年瞪她一眼,斥道:“这也好比的?”因为担心铁路收归国有的事情要激起民变,也没心思和卢氏玩笑,只匆匆去了一趟衙门,日暮时又回来了,连衙门里的公务都搬回家来,又叫来管家,说道:“今天报纸上放了消息,难保革命党不串联学生闹事,最近把大门锁了,家里人也不要出去了。”又自巡捕房要了一队警卫,早晚在府外巡逻。

安排停当,一转头,不见慎年,忙问:“二弟在哪?”

于太太等人慌成一团,“慎年还在总号。”

“不要命了吗?”康年喝了一声,叫听差立即去摇个电话,把慎年叫回来。恰巧宝菊要去总号,便来到书房,关上门,才对康年道:“庄上今天兑不出现银了,二少爷亲自去催纽约那批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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